第六百四十九章 立场

联络结束之后，一时间营地内………气氛颇为尴尬。

不但卓尔精灵和达尼洛目瞪口呆，就连艾蜜莉亚和卡西姆他们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审判庭的规则，艾蜜莉亚不是不知道，毕竟端木槐曾经和她说过，审判庭守护的是人类，而非正义。当时艾蜜莉亚还对这句话并不太了解，但是现在………她多少算是明白端木槐的意思了。

这一点儿对艾蜜莉亚来说其实心情很有些复杂。

因为，费伦大陆上，人类是没有种族守护神的。

费伦大陆上的神明差不多分为两种，一种是职业和信仰的神明，另外一种是种族的神明。

就拿罗丝来说，不管是好是坏，罗丝的确庇护所有的卓尔精灵，但是反过来，罗丝也只庇护卓尔精灵，其他种族———比如人类，哪怕对罗丝再表什么忠心，罗丝对其也是不屑一顾的。

基本上，费伦大陆上除了人类的大多数种族都有自己的种族庇护神。

比如精灵之神是科瑞隆。

卓尔精灵的神明是罗丝和尹莉丝翠。

矮人之神是莫拉丁，灰矮人信奉拉杜格。

金属龙信仰巴哈姆特，五彩龙信仰提亚马特。

侏儒信仰加尔闪金。

半身人女神是优达拉。

就连灵吸怪都有自己的神明尹瑟斯涅。

哪怕是那些混血儿，比如半精灵什么的，你要努力出色的话，也会受到种族神明的祝福。

反倒是人类………并没有庇护自己种族的神明。

在这片大陆上，信奉神明的人类信徒很多，但是他们所信奉的神明并不是只关心人类的。

就拿艾蜜莉亚信仰的正义之神泰尔来说，虽然信仰泰尔的圣骑士里人类占多数，但也不是没有其他种族———艾瑞贝斯不就是精灵圣骑士嘛。

虽然种族神之间也有不死不休的，但那一般是指见面的时候，不见面的时候基本就属于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的那种。

比如精灵和卓尔精灵，精灵要是地表看到一个卓尔精灵，那肯定是直接追杀没商量，但是精灵也不会闲着没事组织一支大军深入幽暗地域去屠卓尔精灵的城。

所以像端木槐这样，你对人类造成了威胁所以老子要杀你全家………这种事情大家还真没见过。

所以艾蜜莉亚此刻的心情非常复杂。

一方面，她承认卓尔精灵的确是一个邪恶的种族，深水城之中卓尔精灵的突袭所表现出来的残暴与邪恶的确需要消灭。

但是另外一方面，种族屠杀这种事情，怎么看都不像是正义的，就算是卓尔精灵………呃，应该也不能这么做吧？？

想到这里，艾蜜莉亚不由的望向达尼洛身后的卓尔，她算是明白为什么对方会对这件事进行调查了，虽然尹莉丝翠和罗丝是死敌，但是双方都是庇护的卓尔精灵，眼下审判庭一副来势汹汹要把卓尔精灵全部杀光的样子，尹莉丝翠不担心才怪。

“但是这样做是不对的！”

就在艾蜜莉亚还纠结不已的时候，达尼洛却是开口了，而听到达尼洛的反对，枷薇眉头一挑。

“怎么不对，你们人类不也会去围剿那些什么地精狗头人的巢穴吗？难道你们还会特意留几个活口？”

“这……………”

听到这里，艾蜜莉亚和卡西姆以及萝夏脸上都露出了几分尴尬，作为圣骑士和冒险者，他们也不止一次的帮助附近的农家驱逐和消灭地精巢穴。

当然，不可能有什么故意放地精一条生路的事情发生的。他们都很清楚，地精虽然弱小，但是狡猾，邪恶又凶残。一旦放跑了一只，它们日后必然会带领其他巢穴的地精前来报仇，而身为圣骑士和冒险者的众人不可能一辈子都待在农场时刻保护，所以最好的办法自然就是斩草除根了。

“但是卓尔和地精是不一样的！”

“在审判庭眼里都一样。”

枷薇冷哼一声，望向奥姬丝。

“你说对吧，姐姐大人？”

“…………………”

奥姬丝沉默片刻，接着微一点头。

“只要，威胁到人类的异形，都是敌人。”

接着，她开口说道。

“…………………”

“那么既然你们的任务完成了，就快点儿离开吧，我们也要回去了，主人已经警告过你们了，不听活该。”

枷薇对着众人做了个鬼脸，然后拉着奥姬丝转身离开，而其他人则呆呆的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半晌没有说话。

最后，艾蜜莉亚咳嗽了一声，望向达尼洛。

“达尼洛先生，我们带着凯尔本大师的传声石，要不………你先和他联络一下如何？”

哪怕是作为泰尔的信徒，艾蜜莉亚都觉得这件事有点儿难办，如果她觉得屠杀卓尔不对，那么也就意味着她们以前围剿地精狗头人的行为也是错误的。但是如果说对吧，她总觉得好像又有点儿别扭，看达尼洛似乎也不打算就此放弃的样子，不过幸运的是，凯尔本还给了他们一块传声石，这是类似魔法世界的电话一类的东西，只不过是消耗品，只能够使用一次。

既然眼下达尼洛已经找到了，艾蜜莉亚就决定先把自己的任务完成，然后再慢慢思考屠杀卓尔这种行为到底是否正义。

“好的，多谢。”

此刻的达尼洛也是冷静了下来，他对着艾蜜莉亚点了点头，接过了她递来的传声石，然后走到了另外一侧开始联络起凯尔本大师。

而这边嘛………

“艾蜜莉亚小姐，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卡西姆和萝夏这会儿都有点儿迷湖，不过作为冒险者，他们并不像艾蜜莉亚这样是属于有信仰的圣骑士，因此对卓尔被消灭的行为也没什么特别的想法，特别是当枷薇说这和消灭地精之类的怪物巢穴一样时，两人倒是很快就接受了这个说法。

毕竟他们作为低阶冒险者，对于底层民众的受苦生活还是感同身受的，辛辛苦苦的劳作了一年，然后等到秋收的时候，那些地精来杀掉了他们的孩子和牲畜，夺走了他们的粮食，然后把他们的家园一把火烧掉———这种仇恨只能够用对方的毁灭才能解气。那些农民才不会在乎毁灭地精的巢穴是不是一种邪恶的行为，他们只希望这些该死的地精都去死。

所以相对于艾蜜莉亚，卡西姆和萝夏倒是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我们还是快点儿回到地表去吧，说实话，就像那些侏儒说的，幽暗地域………的确不适合我们。”

“没错。”

萝夏也用力点了点头。

“我还是想念太阳和天空………”

虽然酒馆里那些吟游诗人传唱的幽暗地域的冒险故事让人向往，但当真正来到这里的时候，他们才发现，这里简直就是一个痛苦的地狱。

现在他们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地表去，享受着温暖的阳光和海风了。

“我………也许应该回去神殿，请求泰尔的指引。”

艾蜜莉亚也有些犹豫，她觉得自己之前做的事情并没有错，但是很快她就意识到，自己终究是人类，她可以为人类而战，为正义而战，但是阻止卓尔精灵被屠杀是否属于正义？艾蜜莉亚也没有答桉。

审判庭倒是简单粗暴，任何威胁到人类的存在都该死。

现在艾蜜莉亚算是切身体会到，当初端木槐为什么会说正义是个暧昧不明的目标了。

帮助邪恶的卓尔是正义之举吗？

坐视卓尔被屠杀算是正义吗？

正义到底是什么呢？

现在艾蜜莉亚也感觉身心俱疲，她只希望自己回到泰尔神殿，好好的思考，向神明寻求指引。

就在这时，达尼洛也回来了，艾蜜莉亚看着他，原本她认为对方会坚持进行调查，但是达尼洛的反应出乎了艾蜜莉亚的预料。

“我要和你们一起离开幽暗地域。”

达尼洛开口说道，神情严肃。

“审判庭是一个不可预测的力量，我们必须进行调查，得知他们的真实目的………所以抱歉，我不能再继续和你们一起追查下去了。”

一面说着，达尼洛一面对着后面的卓尔精灵们行了一礼，后者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我能够理解你的决定，达尼洛，这是我族的事务，也许………也是我族多行不义必将面临的结局。”

卓尔精灵露出了一抹苦笑，艾蜜莉亚察觉到她望向达尼洛的眼神之中带着某种异样的感情，不过艾蜜莉亚决定明智的不去关心此事。

很快，双方分开，艾蜜莉亚等人带着达尼洛重新踏上了归程，而卓尔精灵们则隐入了黑暗之中，一如既往。

“………主人，他们已经离开了。”

“嗯，还算听话。”

听到奥姬丝的报告，端木槐倒是有些惊讶，他原本还以为那个竖琴手会追查到底———不过算了，审判庭也不怕这个。

他们想做什么，该做什么，轮不到其他人指手画脚。

反倒是眼前…………怎么说呢，精神这玩意儿果然够奇妙。

“继续前进…………！我们将散播荣光，让所有的卓尔精灵重新一统！

”

端木槐默默的看着眼前坐在椅子上，被抬着走的菲尔瑞，眼神也是显得有些诡异，一场又一场的胜利所带来的欢愉已经彻底扭曲了这个卓尔精灵的精神，此刻她已经不满足于自己仅仅只是蛛后看重的唯一祭司的身份了，在她的心目之中，自己就是蛛后的分身！

没错，此刻的菲尔瑞已经认为自己是蛛后之女，她是蛛后通过某种方法，留在这个世界的唯一血脉！

嗯，这让端木槐想起那些被审判庭烧死的帝皇之子………也不知道其中有多少和菲尔瑞一样精神错乱的声称自己可以带领帝国走向光明的。

现在的菲尔瑞已经完全看不出最初那个胆小谨慎的卓尔祭司的影子，她就像是一个女王，一个暴君，任何人都不能违抗她的命令。而她现在的目标越来越庞大，她渴望征服整个幽暗地域的所有文明，然后杀上地表，统治整个世界。她深信在蛛后的领导下，没有人会是她的对手。

幸运的是，环绕在她身边的卓尔精灵也没有正常人，全是一群被精神污染的疯子。

看来，改造精神果然是件危险的事情。

盯视着菲尔瑞，端木槐再次确定了这一点，如果他是主动出面操纵菲尔瑞的话，一旦菲尔瑞的精神崩溃到了这个程度，那么她很显然会和自己产生冲突，甚至有可能反抗自己的命令。不过现在好了，端木槐只是在背后默默的影响她，甚至就连菲尔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这个构装体并不是一个构装体。

她认为自己所思考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而她所做的事情也是正确无比，没有任何人影响她的思考，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决定。

嗯………不过这和端木槐有什么关系呢？他只是一个单纯又无害的构装体罢了。

哎嘿(￣?￣)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