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那个叫康苏斯的男人决定去死

梅森对于伊述世界的了解已经不算浅薄，他知道在那个刺客传承盛行的视界中一直存在着关于“圣人”的传说。

可不是约翰·威克这种“人造圣人”。

在K小队第一次进入那个世界时，芭芭拉就从阿布斯泰戈公司的数据库中扒出了那个世界的人对于伊述传承的整理和收集。

自人类文明诞生以来的每个时代都会有“圣者”出现，他们的能力异于常人，甚至给人一种无所不能的感觉，尤其是领导力和魅力层面简直非凡人可想。

这些都是自然觉醒了血脉中的伊述血统的家伙，但这些被流传到后世的“圣者”在觉醒之后还是不是他们自己就很存疑了。

最少梅森认为这些活跃于历史中的圣者中有相当一部分都是伊述人的幽灵在作祟。

那些早已死去的家伙不愿意就这么将世界拱手相让，他们一直通过七万年前藏于人类基因源头中的“神血”来暗中塑造世界变成他们希望中的样子。

康苏斯曾经在神舆世界询问过梅森对于伊述人的看法，当时梅森选择避而不答。

但很显然，他对于伊述人确实是没什么好感的。

不过今日所见赫淮斯托斯，哪怕两人谈话不超过十句，但后者依然用这种萧洒且果断的拒绝给梅森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

以至于梅森能在送别这位初次见面的锻造之神时称呼他为“导师”。

当然，梅森能在各个制造领域走到现在，也确实多亏了赫淮斯托斯留给他的这些知识和智慧，尤其是在K小队还弱小的时候这些馈赠真的帮了大忙。

从这个层面而言，他称呼一句导师并不为过。

唯一遗憾的是，不能邀请这样出色的伊述人一起加入自己的事业中，但人各有志，这种事也不能强求。

伊述血脉彻底觉醒带来的心灵幻象在飞快消散。

赫淮斯托斯与阿芙洛狄忒相拥消散的身影在梅森的注视中化作光点，四周变的白茫茫一片，就像是在一个数据模拟但尚未涂色的世界模型中。

这一幕像极了“失去同步”后的“少侠重新来过”的画面，但梅森的表情却严肃起来。

他知道，在心灵投影消散后自己就该回到自己的躯体中，因而眼前这一幕“过场动画”并不是自然生成的。

有人在干扰这一切！

难道是其他伊述人准备跑来摘个桃子？

“看来你和赫淮斯托斯谈的不错。”

不过还没等梅森做好反击准备，康苏斯那熟悉的声音就在白光中响起，让总队长的警惕立刻放松下来。

他虽然和老爷学的不相信任何人的战法，但终究还没有到蝙蝠侠那个走火入魔的程度。

梅森心中有一个“可信任名单”。

具体有谁不太好说，但康苏斯和帽子绝对榜上有名。

这个伊述幽灵自打出现在梅森身旁时刻起，就一直在尽心尽力的帮助K小队推进他们的事业，尤其是在指导梅森将晦涩的伊述生物学和炼金术相结合的领域，完全是康苏斯在一手教导。

他也算是梅森的导师之一。

“我还以为你们不管我了。”

梅森回头笑着说道：

“看起来，你对自己那位真正的兄弟的操守不太有信心啊？”

“唉，我曾信任活着的时候的赫淮斯托斯，他是我最敬重的工程师与造物者，但他毕竟已经死去了七万多年。”

站在白光中的康苏斯叹气说：

“你不是赫淮斯托斯的第一任继承人，在伊述世界过往的时光中虽然我大部分时候都处于休眠，但偶尔几次被唤醒时行走世界的旅程中也听闻过一些关于他的小道消息。

你知道他的上一任继承人是谁吗？”

梅森摇了摇头。

康苏斯也没有卖关子，他轻声说：

“尼古拉·特斯拉，一个时代里最耀眼的智慧之子，大发明家，行为疯癫的圣者.”

“他最出名的事迹是和鸽子谈恋爱呢，我觉得哈莉和他肯定有共同语言，但你说他是赫淮斯托斯的圣者，这就有些”

梅森补了一句来显示自己的八卦能力，随后便听到康苏斯幽声解释到：

“那么告诉我，梅森，据你所知，白鸽是哪位女神的象征来着？”

总队长愣了一下又眨了眨眼睛，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但这个细思极恐的小细节让他意识到康苏斯说的是真的，赫淮斯托斯似乎并不像他刚才表现出的那么单纯。

这家伙也是个很复杂的人。

“懂了吧？”

康苏斯摇了摇头，说：

“我不是指责我的兄弟逼疯了那一位才华横溢的天才，我只是在说，一个人活着的时候可信不代表他死了之后就一定会恪守准则。

七万年的漫长时间，一次又一次的转生早已逼疯了很多我的同胞，他们变的疯狂、鲁莽且不顾后果的行事。

刺客兄弟会和圣殿骑士团闹到今天这样，伊述幽灵们在其中起到的作用可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

但幸运的是，赫淮斯托斯认可了你。

那位伊述社会中最优秀的匠人将你的智慧视作不忍破坏的无价之宝，并以干脆利落的彻底死亡来作为自己被拖延了太久的死亡的终结。

或许也是因为高傲的他不愿意见到自己在折磨中步入疯癫的尾声，从而选择保全自己最后又支离破碎的尊严。

总之，愿他安息。”

“好吧，感谢你还专程跑来看护我。”

梅森点了点头，对康苏斯说：

“那我们现在回去吧，还有一堆事要做呢。”

“不，我决定不回去了。”

康苏斯露出一个笑容，对梅森说：

“在亲眼目睹了我的兄弟所作出的抉择之后，我意识到自己的存在似乎也已成为了某种可悲的象征，我也渴望保留自己最后的尊严。

这是我们的最后一次见面了，梅森。

我很荣幸能亲眼见证你走到现在，但属于我的故事可能要划上一个句号了。”

“喂，你们两个的情况截然不同好吧！”

梅森立刻阻止到：

“我已经拜托巴特莫斯为你定制了一套可以转移你生物特征的义体，正打算将它作为礼物送给你了，你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撂挑子不干？

如果你说这都是因为亲眼见到了赫淮斯托斯选择去死所以有感而发，那我会觉得你是个傻蛋，但问题是，你不是！

所以这背后肯定有什么原因吧？”

“对啊，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

康苏斯完全没有否认。

这家伙笑眯眯的承认道：

“是因为你，梅森·库珀，是因为就在刚才，我亲眼见证了伊述人在这个时代的‘领袖’诞生，我的使命结束了。”

“使命？”

梅森品味着这个词，他看向康苏斯，后者解释到：

“就如你眼中所见很多世界都在为了对抗末日定制出自己的计划一样，伊述人也有面对末日的计划。

改造人类作为基因载体只是其中一个，极光装置也是其中之一。

但这并不是全部。

如果是你定下了一个长达七万年的计划，你会设计好一切之后将它们都交由命运推动吗？

不，你不会的。

你必须为这份长久的计划能得到妥善的推动选择出一些‘执行者’或者叫‘守望者’，而我就是其中之一。

你也知道，我曾被称作‘普罗米修斯’，传说中的‘盗火者’，你觉得我为什么会被称作这样的名字呢？”

康苏斯笑了笑，非常坦然的对梅森说：

“我就是我的族人们选择出的守望者之一。

我亲眼见证人类文明从方兴未艾一路发展到现在，在这个过程中，每当伊述文明的大计划出现偏差时，我就会用我的办法来做微调。

我并不是唯一的守望者，但其他人都已在历史中消亡。

卡珊德拉就是他们在消亡前选择出的最后一任守望者，而她依靠赫尔墨斯之杖一直活到了现在，她的光芒太盛，我便可以隐藏于黑暗之中。

我曾认为我的使命已经终结。

但事实证明，在遇到你的时候，我真正的使命才刚刚开始.

我意识到我需要做的从来都不是保证什么长达数万年的计划，在面对冲击事态这种大变革时，我最需要做的便是为我失落已久的人民选择一位领袖！

梅森，像你这样的领袖。”

“啊，我懂了，你并没有欺骗我。”

梅森撇嘴说：

“你只是没有说出全部的真相，我现在终于懂了在神舆世界中你和我的交谈，询问我关于对伊述人的看法。

那时候我就该警觉起来。

但为什么呢？

康苏斯，我已经将五个世界联合在一起，你说出真相我也并不介意帮助伊述人，为什么非要选择去死呢？

我已经习惯了你在危急时刻为我提供的各种建议，虽然不一定都正确。”

“因为弱点！”

康苏斯沉声说：

“在进入神舆世界不，在知晓了布莱尼亚克和巴特莫斯这样的存在之后，我就意识到伊述人的科技并不能长久的保障我的隐匿。

而你对我的信任代表着一旦我落入敌人的掌控，你也随之遭遇危险，我承认，这是个有些荒唐的想法，但我愿意为我的领袖抹除一个弱点。

哪怕代价是我的消亡。

当然，更大的原因在于我刚才说的那些，我已经苟延残喘了七万年，梅森，我亲眼见证了我的文明垮塌，我见证了人类的崛起，我看到了冲击的到来。

我把能教你的都教你了，你在伊述生物科学领域的造诣已经与我比肩，因而我的能力已经不足以陪伴你继续走入前方。

现在急流勇退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当然，这也算是一种‘人情绑架’。”

伊述神话中的盗火者哈哈大笑着，他伸出手，在这个由裹尸布的特殊功能撑起的心灵空间中将一些信息传递给了梅森。

让后者眯起了眼睛。

“这是？”

他看向康苏斯，后者点头说：

“生物印记的制作和转移过程，以及在污秽能量污染下该如何最大限度的保存灵魂数据的完整和纯洁。

这是我留给你的最后一份礼物。

如果一切都将走到最残酷的地步，你身旁的那位猎手女士可以通过这样办法和我一样苟延残喘的活下来。

这样就不必使你陷入两难的绝境。

你不一定会用上它。

但我知道你更喜欢在危机到来前手中多出几个选择，那让你感觉到舒适。

最后的最后，如果你在未来不幸落败，这个办法也能保护你灵魂不死。

然而由我亲手制作的伊述裹尸布只有这一个，它其中能保存的灵魂数据也只有一个，别担心它的功能缺失。

我在其中藏了七万年还维持着如此鲜活的情绪已经证明它的可靠耐用，你只需要为其再做点升级就能保证它能陪你走到最后。”

“我依然觉得这是个坏主意！”

梅森接受了康苏斯的好意，他反驳说：

“但我们还有办法让你存在下来，你应该执行你对你的人民的职责与使命，继续守望下去直到亲眼看到伊述文明的重建。

你不能就这么放弃你的职责变成一个胆小鬼，康苏斯！”

“别这么孩子气，梅森。”

康苏斯摇了摇头，他轻声说：

“我知道你将我视作朋友，我也知道你是个重感情的人，但亲眼目睹了赫淮斯托斯的离去让我感触良多。

我是一个幽魂。

游荡在不属于我的时代里，或许是时候结束这场寻乡之旅，将一切都托付给未来了。”

梅森沉默下来。

在数秒之后，他抬头对康苏斯说：

“如果你坚持这么做的话，那最少请让我送你最后一程，以一个朋友和战友以及同行者的身份。”

“以领袖的身份！”

康苏斯将左手放在胸前，向梅森恭敬行礼，他如颂诗一样轻声说：

“伊述的行者有福了。

我们将从长久的死亡中复活，追随勇者回归现世。

往日的幽灵有福了。

我们将得以摆脱黑暗的困局，向真正伟大的目标前进。

失乡的战士有福了。

我们得以窥见启迪之光自天际落下，一个混乱的时代将自此终结。

在他如一轮红日带着希望出现于这个时代的那一夜，愚昧的黑暗和可憎的邪恶就因恐惧而自相残杀。

新的神话就此书写，而我荣幸见证这一场黎明轨迹。”

在康苏斯那颇有宗教气息的颂唱中，梅森抬起手放在他的肩膀，在数据编制的生物意识消散的白光中，这位梅森的挚友向他低下高傲的头颅，轻声而带着宣誓一样的声音说：

“向您致敬，我的领袖。”

“唰”

梅森的眼睛在下一刻睁开。

入目就看到软泥怪凯文正变成蝙蝠侠的样子担忧的看着他，它变化的惟妙惟肖但背后那个极其不符合老爷形象的大葫芦出卖了它。

“啊，早知道不给你这玩意了，它把你的伪装等级从至善至美一下子拉到了搞笑艺人的程度。”

总队长大人吐槽了一句，揉着眉心盘坐在原地，他捡起手边的帽子拍了拍尘土戴在头上，下一瞬，帽子带着忧伤的说：

“他走了，对吧？那个心中总是带着谎言与隐瞒但确实值得信赖的伊述人走了？”

“嗯，他走了。”

梅森站起身，操纵水体重塑出自己的水分身们，在这个过程中，帽子就像是痛失挚友一样悲叹到：

“我曾讨厌他，警惕他，但直到他真正离开时，我却又怅然若失，感觉自己好像失去了一位老友。

真遗憾在他还在的时候没能和他成为朋友。”

“啊？你有遗憾啊？”

梅森撇嘴说：

“那等他下一次回来的时候你可以亲口告诉他想要交朋友的打算嘛。”

“？”

帽子凹出人脸摆出一个满是问号的表情，梅森则随口说到：

“我已经是官方认证的‘伊述之王’了，怎么？身为领袖的我难道连要求自己的朋友继续为伟业服务都做不到吗？

我都忙成鬼了，他还想学赫淮斯托斯溜号偷懒？

哪有这么容易！

好啦，别浪费时间了，大家继续忙起来吧！

要做的事还多着呢！”

——

“唰”

康苏斯在一片茫然中睁开了眼睛。

他以为自己死了，但实际上他没有。

出现在他眼前是一片暴雨覆盖的霓虹之城，那些怪异的霓虹灯倒映在地面的水渍里反射出怪异的光，到处都是这样的色彩弄得整个城市都光污染严重。

在康苏斯眼前，一个打着伞，有一条银色手臂的傻逼歌手正朝他吐着烟圈，一脸不耐烦的说：

“欢迎来到夜之城，傻逼，我们那边还缺一个厉害的医生来调整那些赛博疯子的意识数据。傻逼梅森刚刚向我们推荐了你，但你这傻逼还要愣在这里多久？

跟我来！

老维把自己的诊所让给了你，该换个地方继续上班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