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沉默的真相（四十三）

为了养活自己和奶奶，仅靠每年那点固定微薄的“打工钱”是不够的，小小年纪的她学着挥舞着锄头种地，上山采野菜，为此耽误了上学，村里同年纪的其他小孩子开始念书了，她还连学校大门都没有摸到。

后来父母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每次回来对她的态度也很敷衍，相当于是回来一趟，把她们祖孙俩一年的生活费送回家就走，连住一晚上都不情愿。

从小就很懂事的李春红也没有怪怨，只是默默地在心里羡慕着那个素未谋面却有父母陪伴的弟弟，和已经上学念书的同龄小伙伴们。

在她八岁那年，奶奶掏出攒了许久的学费让她上了学。

得了来之不易向往许久的读书机会，小春红开心极了。

可担忧眼睛不好的奶奶在家照顾不好自己，小春红又很犹豫。

奶奶岂能不明白朝夕相处的孙女儿是什么想法？

她一方面心里很熨帖，虽然儿子儿媳忙工作很少回来看她，但陪在身边的孙女儿很懂事很贴心，一方面又觉得很自责，若不是自己这身子，又哪能耽误孙女到现在？

她虽然是个山村老太太，没怎么见过世面，可她知道读书的重要性。读书才能有机会走出去，看到更大的世界，她儿子就是在她的督促下念完了高中出去闯荡，才有了留在外面打拼的机会。

“红红，奶奶知道你担心什么。奶奶眼睛是不太好，但日常生活是没有问题的。读书很重要，你去了学校好好念书，奶奶可是等着你长大了，考上大学，赚钱给奶奶治好眼睛呢。”

李春红这才开始了读书生涯。

就这么过了几年，祖孙俩日子虽过的清苦，可看见了希望，有了盼头，心里都很满足。

可好景不长，在李春红即将小升初的假期时，发生了一件改变她一生的事情。

假期里为了赚钱给奶奶看眼睛、攒学费，李春红每天步行往返村子和镇上卖自家种植的蔬菜和山里挖来的笋子、蘑菇等，小小年纪的她肯吃苦，为了多赚钱起早贪黑。

若不是年纪太小，其他帮工不要人，她原本打算去镇上打短工的，那样赚得多一点。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李春红确实如此，才十三岁的年纪，家里和地里的活儿基本都能拿捏了。

如果就这么过下去，虽然她会吃很多生活的苦头，但未来有很多可能。

改变她人生轨迹的事情发生在一天傍晚。

夏天的夜晚天黑的一般比较慢，不过这天有些阴天，还不到六点钟天就有些阴沉沉的。

卖完当天山货的李春红没带伞，紧赶慢赶往家跑。

远远的，她好像看到了拄着棍子站在门口等她回家的奶奶。

心下一暖，正待加急脚步时，身后一道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她一回头，看到了同村的李爷爷。

说来他们这个村子里大部分是李姓，毕竟条件艰苦些，外来户很少。

向来懂事乖巧的小春红问了声爷爷好，便打算继续赶路，好叫奶奶别等急了。

可就是冲她来的李老头很显然不打算放过她：“小丫头，你能帮爷爷一个忙吗？”

善良单纯的小姑娘不知道怎么拒绝一个老人家的请求，她虽然很焦灼想回家，担心奶奶，可又怕老爷爷有什么紧要的事，犹豫了一瞬，还是点了点头。

在她的认知里，尊老爱幼是好孩子的基础品德，更何况李爷爷和她是一个村子的，平常见了她们这群小朋友总是笑眯眯的，和蔼可亲，如今老爷爷遇到困难求助，自己不能当做视而不见。

她没有看到她以为慈祥和善的“老爷爷”，此时那浑浊的眸子正不断打量着她稚嫩却隐隐透出清丽的脸庞，目光里满是贪婪和令人作呕的神色……

她怀揣着一颗助人为乐的心，跟着装作身体不适需要搭把手的李爷爷进了他的家，一直到很晚，一直到天空下起了绵绵密密的细雨，她才满脸泪痕神情呆滞、踉踉跄跄地回了家。

听到动静，一直没睡、早就急得不行的奶奶摸摸索索点灯朝门口走来。

“红红？是红红吗？”奶奶的声音充满急切。

“你这个丫头，今天怎么这么晚，淋湿了没？奶不是和你说过，天黑了就回家，饿坏了吧？奶给你留着饭呢……”

脸上雨水和泪水混杂一块的小春红嘴里满是咬破了嘴唇的铁锈味，此时听着奶奶慈爱关怀的声音，满是恐慌不安的内心终于找到了停靠，她哇得一声哭着上前抱住了奶奶……

在孙女断断续续的哭腔里，奶奶得知了这件让人痛不欲生的事情真相，她咬牙切齿，恨恨地朝地上啐了一口：“天杀的老东西！年轻时就不正经，老了老了还来害我家红红，我，我……”

她想说去和他拼命，为孙女报仇，可眼睛坏了，连出门都困难，又怎么能找到那丧尽天良的人渣，剁了他来给孙女出气呢？

她并没有想过报案，毕竟事关孙女的名声，别看村子里人少，可缺少饭后娱乐的老人们最喜欢八卦，东家长西家短，村子里一有风吹草动就流言满天飞，她不想让孙女以后被村子里的人指指点点，抬不起头做人。

可忍下这口气？她又怎么做得到？

一想到自己那么小那么乖的孙女被老恶人给欺负了，还是村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熟人，她就觉得胸中有口闷气，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

……

李春红从小就总是忙碌着生计，又性子孤僻，也没有玩得来的朋友，总是独来独往，上了学才结交了几个小伙伴，缺乏父母温情的她感受到友情的温暖，很是珍惜这些“朋友”。

李苟就是其中之一。

当年的他还是一个喜欢拖着鼻涕、胖脸蛋子总是脏兮兮的男孩子，总喜欢捉弄女孩子。他也是留守儿童，父母工作太忙顾不上他，便把他扔在爷爷奶奶身边照顾，不过每个月都能收到一笔不小的生活费，其实条件比大多数村里人要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