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8.三寸不烂之舌

小医仙的突然沉默让现场的气氛极其尴尬。

但是，和小医仙接下来的问题相比，沉默所引起的尴尬真的只是一件小事，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沉默良久。

在陆渊疑惑的眼神里。

小医仙先是扭头看了看自己的影子，然后又扭头看了看陆渊的影子，又是几秒钟的沉思过后，问出了一个让陆渊都不知该如何回答的问题：“所以，你是人是鬼？”

陆渊很想表示，我半人半鬼。

但考虑到他不用赌枪里有没有子弹，他还是默默收回了这句涌上心头的话，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尴尬却又不失礼貌的笑容，随后，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影子，轻声打趣道：“你说呢？”

“我觉得你是人。”

“但也不排除你是鬼。”

小医仙若有所思的摸着自己的小下巴。

思考良久，如此自言自语的说道。

不过，大部分自言自语的话都是为了缓解尴尬或整理思路，小医仙的自言自语自然也不会例外。

说罢，话锋一转，问起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那么，这位先生，我们难道要在这里用这种陌生的称呼聊上一晚吗？”

“还是说，您并不打算和我废话，而是想要和我生米做成熟饭，把我抓到您的落脚点拷问出您想要的情报？”

“比如说，开启我身后宝库的方法？”

小医仙淡定自若的跟陆渊交涉着。

虽说她的心里已经是慌作一团了。

但是，她是个聪明的女孩，直到自己在这个节骨眼上绝不能露怯，哪怕自己的手里没有底牌，此刻，也要装出自己手里有底牌的样子，只有这样，她才有更大的概率活下去，甚至是从这个陌生少年的手里获取到她想要保留下来的东西。

可惜的是……

在陆渊面前，她没有任何秘密……

在命运之眼面前，任何人都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虽说知道的多不一定就代表着好，有时候也有可能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但在大部分情况下，多知道一点还是比较好的，这不仅能在谈判中取得更大的优势，也能在关键时刻提供更多解决问题的思路。

不过，尽管陆渊看出了小医仙这是在虚张声势，想要拿着那所谓的“秘密”来保住自己的性命，但他并没有揭穿小医仙的这番狐假虎威，而是轻轻一笑，给了小医仙一个捉摸不定的笑容，随后，轻轻跺脚，两面银色的斗气羽翼顿时在他的后背上缓缓生长了出来，悬浮在他的后背上，照亮了身旁三尺的土地，也照亮了小医仙那双满是震撼之意的眸子。

“我姓陆。”

“当然，知道不知道我姓什么，对此时此刻的你来讲，并不重要，因为就算你知道了我姓什么，对于你我之间的交谈，也起不到半点帮助。”

“但是，我喜欢聪明人。”

“所以，我愿意忍受点麻烦告诉你。”

说到这里，陆渊摆摆手，一方面暂停了小医仙想问的话，另一方面也是给上面的废话做了个总结与转折，随后，话锋一转，继续说道：

“至于说，生米煮成熟饭……”

“说实话，没那个必要。”

“这里的没必要，倒不是指你没有那个资格，你的颜值很高，在我见到这个世界里的所有女孩中，足以位列前十，你的天赋也很高，尽管是剑走偏锋的天赋，稍有不慎就会身死道消，但是，区区一个斗皇，未来的你还是可以达到的，不死的话，斗圣有望，即使你此刻还没有正式踏上修炼这条路，但我的评价从来都不会收回，因为我的评价基本上都比较中肯。”

“所以，之所以没必要，主要是因为我不屑于使用这种下作的方法，我更喜欢你们主动克服你们心里的矜持，克服你们心里的矛盾点，对我发起攻势。”

“当然，这有两个前提。”

“一个前提是：我并不讨厌你。”

“另一个前提是：我并不需要你。”

“如果我需要你，我会主动。”

陆渊淡定的竖起两根手指，在小医仙面前轻轻的摇了摇，随后，淡定的放下，一点都看不出不好意思，与他本人性格中的无耻如出一辙。

不过，废话终究是废话。

虽说陆渊经常喜欢废话。

简单的聊了聊个人的喜好问题后，陆渊轻轻的咳嗽了一声，算是对上面这段话的总结与转折，旋即，依旧是一脸淡定的继续说道：

“至于说，开启你身后宝库的方法……”

“请看看我的斗气之翼。”

“你觉得，我真的需要知道开启你身后宝库的方法吗？”

“或者说，这个宝库为什么值得我这位斗皇去开启呢？”

“不介意的话，请简单的论证一下。”

“如果觉得这个要求有点难，只要你自己心里清楚，那我也没什么意见，你也不用跟我说出来，怎么样？”

陆渊很客气的把选择权扔了回去。

尽管小医仙接不住……

尽管他明知道小医仙接不住……

但他还是把这个主动权让给了小医仙。

由此可见，他还真是个热心肠的人。

陆渊默默的夸赞着自己。

但小医仙的大脑已经是一片空白了。

看了看这个俊美的少年。

又看了看这个少年身后的银色羽翼。

旋即，抬起手，捏了捏自己的脸。

确认触感真实后，反倒是放开了，不仅没有了警惕心，甚至连最基本的防备心也都没有了，直接一个冲步上前，大胆的摸了摸陆渊身后的斗气之翼，眼中是遮不住的羡慕与激动，足足好几个呼吸之后，才勉强平复了自己的心情，看着面前的陆渊，小脸不由得一红，连忙后退几步，把自己的思路重新找了回来：

“所以，陆先生……”

“您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来的？”

“是为了这座宝库里的宝物吗？”

“这些宝物似乎不值得您来吧？”

小医仙是懂立场的。

不过，要说一个容貌绝色且身无半点修为的女孩想要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上完好无损的活下去，不懂立场也不可能，工于心计也并不是一个贬义词，没有心机的女孩固然会成为大部分男人都喜欢的傻白甜，但在大部分男人分心乏术的情况下，最先反感的也是这种女孩。

毕竟，不怕神对手，就怕猪队友。

怕就怕在这种傻白甜分不清谁是敌人。

兜兜转转，就被敌人骗出了情报。

所以，陆渊从来不讨厌那些比较有心机的女孩，他只是比较忌讳那些心机还在自己之上的女孩，毕竟，他不想稀里糊涂的就被人掌控。

不过，事已至此，也没必要瞒着了。

真诚才是最大的必杀技。

沉默了不到一秒钟，陆渊淡淡的开口回答道：

“你说的对，但不完全正确。”

“但是，尽管你说的不完全对，但有一部分你算是猜对了，尽管你没说。”

“我为了两个目的而来。”

“第一个目的，其实就是来获取宝库中的这些宝物，其他的宝物都是次要的，其中的两件宝物，对你，对我的一位朋友，都是很重要的。”

“我也不瞒你。”

“其中一卷斗技，是飞行斗技。”

“可以让使用者在使用后，获得一双魔兽羽翼，用来飞行，哪怕这名使用者还不是斗王，只要使用了这卷斗技，依旧可以在天空上翱翔。”

“所以，有了这卷飞行斗技，会给我的朋友减少很多在未来旅途中的麻烦，既然这卷斗技本就是无主之物，那么，我来取，也就是合情合理了。”

“另一卷功法，叫七彩毒经。”

“说实话，这卷功法的品阶不高，也就是一般黄阶功法的水准，但凡修炼者有玄阶功法可以修炼，都会在第一时间舍弃掉这本七彩毒经，毕竟，上面写的功法品阶实在是太低了，提取斗气的效率和玄阶功法提取斗气的效率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但是，对你来说，这却是一本比天阶功法还强的功法，因为在这本七彩毒经上，不仅写了这卷黄阶功法，还录入了很多很多的毒虫毒草，可以说，是一本在识毒方面的百科全书，与其中的这卷堪比黄阶的功法相辅相成，最适合你这种体质，尽管你此刻还没有觉醒。”

“所以，我想邀请你成为我的手下。”

“尽管这确实有点趁火打劫的意思……”

“但是，就算我不趁火打劫，只要你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一天，只要你身上的价值还存在一天，依然会有很多势力打你的主意，既然如此，那还不如便宜了我，让我先邀请你一番试试。”

“失败了，自然有失败的方法。”

“可是，万一成功了呢？”

陆渊平静的抬起手，似乎是在期待小医仙做出抉择。

但这个抉择真的很难做。

哪怕小医仙的思维比较清醒，但在陆渊这番狂轰乱炸的语言攻势下，还是有种种的担忧。

揉了揉太阳穴。

捋清自己的思路。

看了一眼表情从始至终都很坦荡，尽管是卑鄙的坦荡的陆渊，终究还是决定相信一下面前这个年轻的斗皇，沉声问道：“我可以问几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

看了看山洞外面漆黑的夜空。

陆渊微微挑眉，毫不迟疑的说道。

听着悬崖之上密林中的爆炸声和刀兵交错的声音，一点都不着急，对药尘和萧炎表现出了极强的信心。

尽管萧炎并不想要这份信心。

“第一个问题。”

“我是什么体质？”

小医仙一针见血的问出了最为重要的问题。

言外之意其实也很清楚。

我究竟是什么体质，在我自己都不知道的基础上，竟然值得你这位斗皇特意来找我并邀请我？

至于说，之前陆渊提到过的保底斗皇且很有可能成为斗圣的说法，小医仙真的只是听听就好，虽然她相信一位斗皇不至于闲的没事干来忽悠自己，但是，有些话也该问明白，万一她是那种“炉鼎”体质呢？

只要对这位少年斗皇有用，她可毫不怀疑对方会没有良心的忽悠自己。

好在，陆渊真没有忽悠小医仙。

似乎是看出了小医仙的警惕。

陆渊干脆利落的回答道：“你的体质叫厄难毒体，是一种服用毒素就能提高境界的特殊体质，唯一的缺点是，在没有凝聚出毒丹之前，你会遭受万毒噬身之苦，当你达到了斗宗以上的境界时，这种痛苦与弊病会进一步加剧，对所有觉醒了厄难毒体的修炼者来说，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死亡概率都是在于这方面。”

不像是在骗她。

而且，对方似乎也没必要骗她。

如果真想把她当做炉鼎，只需要直接控制住她就行了，就像人吃肉一样，谁会管被杀死的这只魔兽是什么心情。

小医仙点点头。

旋即，目光微凝，沉声道：“你是怎么知道我有厄难毒体的？”

“我有一枚特殊的眼睛。”

陆渊指了指自己的额头。

不过，并没有睁开命运之眼。

只是让小医仙明白了大致所在的位置。

随后，沉声解释道：“我这枚特殊眼睛的能力就是观看未来，虽然也有种种限制，但找到你还是不成问题的，你也不用担心我找错了人后会恼羞成怒的将你斩杀，从觉醒这枚眼睛开始，迄今为止，它的成功率是百分之一百，就算找错了人，我也明白责任并不在你的身上，并不会迁怒于你。”

安静的听完陆渊此言。

小医仙默默的点了点头。

说实话，陆渊的回答让她很满意。

但是，这只是她的前两个问题。

“我的第三个问题是……”

“我跟着你，能得到什么？”

似乎是觉得自己问出的这个问题范围太笼统了，说完这个问题后，小医仙又连忙补充道：“我的意思是，总要给我个理由，哪怕这个理由是用来搪塞我的，谁也无法判断出你究竟能不能做到那一步，但我觉得我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来说服我自己，前提是你需要我真心实意的为你效力。”

“跟着我，你能得到的东西会有很多。”

“三种异火炼制、一枚七阶魔核以及一滴菩提化体涎所炼制而成的毒丹，帮你免除后顾之忧，我也能带你去看看此方世界以上的风景，别的不敢说，带你成为大千世界里的一名天至尊还是有把握的，实力和地位我都可以给你，但是，我需要你付出你的忠心作为交换。”

“放在眼下的话，就说点现实的。”

陆渊微微停顿了一下，但还是一脸平静的将自己卑鄙的操作说了出来：“我已经把接你的魔兽抓了，当然，没上它的性命，除此之外还放走了两名佣兵，让他们给狼头佣兵团通风报信，除此之外，我还杀了留下来的四名佣兵，不出意外的话，就算我不对你动手，立刻离开这里，那些狼头佣兵团的佣兵也会对你动手，所以，我相当于又救了你一命，大概就是这样。”

“无耻！”

小医仙气的都快绷不住了。

很恨一跺脚，伸出小手指着陆渊。

似乎是想骂陆渊。

不过……

在对比了一下双方的战力差距后……

她还是从心的放下了手，一脸郁闷。

“你还好意思说！”

“要没有你，我需要你救？”

“你说你也这么大的一个斗皇了。”

“用如此卑鄙的手段，又是何必的呢？”

小医仙一脸生无可恋的吐槽道。

旋即，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眸子突然瞪了一下，连忙问道：“等等，那我的鹰岂不是在悬崖上面？”

“没错。”

“交由我那位朋友看守。”

“放心，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他会保护好你的鹰。”

陆渊极其不负责任的点点头。

瞬间就让小医仙蹦不住了。

这都什么人啊！

就这也配称为斗皇？

不过，事已至此，着急也没用。

思考片刻，小医仙深吸一口气，继续沉声问道：“那好吧，我的第四个问题是，你为什么要来找我？”

“原因很简单。”

“我有一个比较难缠的敌人。”

“也是我目前无法处理掉的敌人。”

“我并不能确定他们在得知你这位厄难毒体觉醒者的消息后会不会来找你，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加入他们，如果你加入了他们的阵营，对我而言，是个没必要的麻烦，所以我为了防患于未然，断绝那种可能性，就只能提前过来找你了。”

陆渊摊摊手，坦坦荡荡的回答道。

小医仙却从里面听出了不同的意思。

觑着眼，打量着陆渊。

良久，才突然反问道：“你多大了？”

“十六。”

“我十八。”

小医仙的眼角微微抽动着。

不知道该说什么比较好。

尽管她很想问问对方口中的敌人究竟有多强大，能让这位十六岁的斗皇都没把握战胜，但是，对方也用实力和天赋向她证明了对方有说这话的资格，最起码，是比她有这个资格。

不过……

太过仁慈也不是好事……

在这个世界上，怜悯才是最不值钱的东西，所以，为了确保自己接下来跟随的不是一个蠢货，不会因为奇奇怪怪的操作让自己这个手下送了命，小医仙还是硬着头皮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我想知道，如果我拒绝了，你打算怎么处理我？”

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

不过，小医仙能主动提出来，确实是给陆渊免去了不少的麻烦。

“你会有两条路可以选择。”

“第一条路，我杀掉你。”

“你可以选择一个不错的墓地。”

“放心，在解决掉你之后，我会帮你处理好应该处理的事，让你入土为安，也算是求仁得仁求死得死了，至于死亡的方法，也根据你的需求可以定制，哪怕是老死，我也能在瞬间让你走完百年生涯，走到你自身寿命的极限。”

“第二条路，你不愿死在我的手里。”

“那么，我会将巨鹰带走。”

“无论你是跳崖而死，还是被狼头佣兵团的那些佣兵抓回去，一百遍啊一百遍，然后再死，对我来说都没什么区别，我要的只是一个结果，只要你死了，就永远也不可能站在我的对立面了。”

说到这里，陆渊微微停顿了一下。

眼帘微垂，沉声道：

“所以，我还是希望你成为我的手下。”

“将你收入囊中，只是为了止损。”

“命运是谁也说不清的东西。”

“哪怕我的眼睛能看见，但我看见的也只是一条条命运的轨迹，在那一瞬间，就会有数以亿计的新命运轨迹产生，谁也说不准你会不会站在我的对立面，变成我来日要处理掉的一个新麻烦。”

“世界的恶意，我从不敢轻视。”

“而在世界没表现出态度之前。”

“我喜欢把世界的无态度看做是恶意。”

陆渊说的确实是实话。

但是，对于聪明的小医仙来讲，她并不难从这段话里听出那份特殊的感情，那份名为“怜惜”的感情。

是只对她才有的怜惜。

似乎不想看到拔刀相向的结局。

“你认识我？”

沉默片刻，小医仙蓦然启唇。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个问题其实是废话，如果不认识，又怎么可能找到这里威胁她，但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讲，这个问题也不是废话，小医仙问这句话的意思是——咱们俩以前见过面吗，听你话里的意思，为什么对我如此不忍，却还要因为现实，不得不威胁我？

要说原因，当然是有的。

年少时看过的与漫画，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能忘却的？

对很多很多熟悉的面孔，陆渊做不到完全按照利益而行事，就像他之前和韩月做的那个交易一样，不是韩月行不行，中州又不止有一个韩家，但是，他还是在思虑过后选择了韩月，尽管他有一些比韩月和韩家更好的选择。

为了什么？

为的不过是圆梦。

他希望能有个圆满的结局。

就像是原著里的萧炎一样。

而存在了他的斗破世界，与原著的轨迹自然是不同的，为了保证这些性格各异却都不错的女孩有一个圆满的结局，尽管他没必要如此做，但他终究还是顺着自己的心意如此做了。

那么……

需要如实相告吗……

似乎没有这个必要……

“不，我们不认识。”

“或许是我单方面的认识你。”

“但你则是从来没认识过我。”

陆渊沉声回答道。

旋即，话锋一转，催促道：“如果没有其他的问题，就做出你的选择吧！”

“那我选……”

小医仙蓦然一笑：“与你站在一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