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1.撕破脸皮

云山的惊讶，云韵自然也看出来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出来了。

说实话，不止是云山一个人展现出过这种惊讶的神态，他们在场的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之前，在得知陆渊的真实修为时，模样都很惊讶，不比此刻的云山好看多少。

非要说的话……

云山的心态还是挺不错的……

最起码，在明面上没表现的太震惊，虽说语气里还夹杂几分挥之不去的惊疑，却也是可以理解的。

云韵羞耻的“嗯”了一声。

陆渊刚刚的动作确实太大胆了。

比登徒子都要登徒子。

如果只是两人间的战斗，她多多少少还能平稳住心态，毕竟，在一场战斗中，经常会有一些下三滥的招数出现，即便是强者之间的对战，除非是远程对轰，不然的话近身作战也是往对手的薄弱处打。

没把她的耳朵咬掉，或许是陆渊的一种恶趣味，也或许是陆渊的一种战术，为的就是让她愤怒，招式变得凌乱，露出更多的破绽。

总之，这是个合情合理的理由。

云韵也相信这个解释。

可是……

就在刚刚……

陆渊当着所有人的面……

差一点，又咬住了她的耳垂！

虽然这一次没真咬，只是闻了一下她的发丝，但那种亲密的姿态却是表现的淋漓尽致！

这能证明什么？

这能证明：陆渊早就对她有非分之想！

或许，对她这个人没有……

但是，肯定对她的耳朵有！

走火入魔可不是彻底疯魔，虽说走火入魔状态下的修炼者失去了理智，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见到一个生物就要将其杀死，每个走火入魔的修炼者，举动和做法，其实都和他的执念有关。

非要说的话……

云韵觉得，很多人在喝醉了酒后放纵自己的行为，和走火入魔有点像，只不过走火入魔放纵的程度更严重。

最起码……

醉酒的人，不会咬她的耳垂！

醉酒的人，更不会宣示主权！

尤其是刚刚陆渊的举动还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进行的，虽然只是一触即分，但确实让她大失颜面，甚至连“师尊”这个称号都夹杂上了几分讽刺的意味。

云山倒不知道这么多。

不过，在刚刚飞下来时，他也确实看见了陆渊和云韵较为亲密的举动。

在观察了一下陆渊后，顿时想歪了。

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了看云韵。

看的云韵都有点心慌。

随后，才轻咳一声，用自认为最温柔的语气，说出了最含蓄的话：“云韵啊，他还是个孩子啊，他需要被教导的不仅仅是修炼上的问题，还有一个正常人的观念，包括对世俗的认知，虽然我不能否认你在教学方面上的天赋，但你显然是把他教偏科了。”

似乎是为了缓解云韵的尴尬。

云山在说完上一段话，再次开口：“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尤其是二十五岁以内，他们的心性尚未沉淀下来，你不能总是摧毁他的自信，但也不能总是纵容他的想法，中间的这个度，你要把握好，千万不要再发生如今这种事了，懂吗？”

云韵：？？？

云棱等一众云岚宗长老：……

古河：！！！

我特么心态崩了啊！

合着我的女神早就不干净了？

还是女神她自己的问题？

此刻，仿佛有一万只羊驼在古河的心中飞奔而过，也仿佛有一万只羊驼在云韵的心中飞奔而过。

两人的心态，都在云山这一番话下被炸的七零八碎。

云韵想辩解。

却发现她目前似乎没什么可说的。

古河也想辩解。

却发现他此刻根本没有说话的资格。

云棱等一众云岚宗长老站在一旁，尽量减少着自己的存在感，关于宗主一脉的教育问题，他们不想关心也不敢关心，默默吃瓜是他们对云韵的最后一分尊重，也是对云山颜面的一种维护方式。

云韵的唇瓣颤抖了好几下。

欲言又止的姿态非常明显。

可惜，云山一直都是个强势的人，也没给云韵辩解的机会，摆摆手，便打断了云韵尚未酝酿出来的辩解，沉声道：

“罢了。”

“就当是吃一堑长一智了！”

“老师会尽量在不伤到他的技术上的镇压他，走火入魔可不是个小问题，估摸着他就是因为这个年龄段的问题，外加上你自身教导的不到位，对你产生了什么不明不白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情感，然后从你这里收到了刺激，才走火入魔的。”

“解铃还须系铃人。”

“如何让他从这个状态中脱离，后续又该如何教导，还是你的任务，老师在这方面给不到你任何的支持援助，把这个小子先镇压下来，是老师唯一能做的了……”

云山先入为主的把锅分发了一下，无声无息的，就把云韵想说的“叛宗”一事压了下去。

旋即，抬起手掌。

并未拍出，而是带着正道修仙者通用的废话功能，开口劝道：“你也算是我云山的徒孙了，以你的天赋，说句实话，成为我云山的徒孙，是我云山的荣耀，以三星斗皇的境界便能和我对掌而不落下风，除了心境上的缺陷外，我愿给予你一份尊重，将你视为我的对手，而不是徒孙。”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

虽然你走火入魔了……

嗯，有可能和我这个祖师打……

还有可能对云韵抱有什么非分之想……

但是，我云山单方面承认你的天赋，也承认你的实力，咱们俩暂时舍弃身份上的大小，如此一来，哪怕最后你被镇压了，也算不上欺师灭祖，任何人都不能拿这条规矩和云韵这个例子要求宗门灭杀你。

因此，虽然这句话，云山是对着陆渊说的，但是，实际上，云山是在告诫在场除了陆渊以外的所有人，不要妄图用名分这种东西，在陆渊战败后，处决陆渊。

换句话来说……

别管陆渊今天做了什么……

陆渊这个人，他云山，都给兜着了！

不得不说，云山真的是一位相当称职的宗主，如果没有执念的话，云岚宗很有可能比现在还要强大。

但是，假如说：有献祭天才便能突破当前境界的功法……

云山是绝对不会介意拿陆渊给自己当垫脚石的！

所以，在此刻云山的心目中，他此生的一切事物应该按以下的方式排列，从高到低分别为：突破境界——云岚宗——云韵以及陆渊——云棱等一众云岚宗长老——古河这个外来者——云岚宗核心弟子——云岚宗内门弟子和云岚宗执事——云岚宗所有的外门弟子以及杂役。

大概就是这样一个排名，其中最后面的外门弟子和杂役，在云山的眼里其实和一群狗没什么区别。

但有些规矩就是规矩。

他从小就遵守着这些规矩。

自然知道这些规矩的作用。

他可以不遵守。

云韵也可以不遵守。

但除了他们两人之外，哪怕是天资横溢的陆渊，也要遵守这些规矩，任何一个宗门都必须要保证宗主至高无上的地位，顶多再加上一个老宗主，就算是太上长老也必须服从现任宗主的命令，即便，私下里，可能有一千种龌龊的勾心斗角。

不过，作为云岚宗的宗主，云山自然知道该怎么避开这些规矩的束缚，更知道该怎么样才能避免落人口实。

所以，他才如此说道。

甚至是在动手之前如此说道。

说实话。

如果云山没被执念所困扰……

陆渊真不介意待在云岚宗里……

对他来讲，操控皮肉骨骼已经是轻而易举的事了，出外搞事时，实在不行就改头换面一下，在确保自己安稳发育的基础上并不会给云岚宗带来麻烦，所以，也就没必要闹成现在这个局面。

至于说……

萧炎和纳兰嫣然的退婚一事……

对云岚宗有影响吗？

显然是没有的。

如果云山并没有和魂殿勾结上，纳兰嫣然可不是什么少宗主，顶多算是他的一个师妹，云岚宗里的一名核心弟子，未来也就是能接任云棱这位大长老的位置，并不涉及到云岚宗的颜面问题，就算萧炎打上了门，也不会造成多大的影响，毕竟有他这个老乡在一旁打着圆场。

可是，云山和魂殿这么一勾结……

事，就很麻烦了！

可以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你不是我的对手。”

“此身，亦非因此而来。”

双目泛着红光的陆渊如此说道。

意味深长的话，令在场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愣了一下。

好家伙！

真是好家伙！

合着你的走火入魔还是有意识的？

合着你的走火入魔还能正常思考？

你确定你是走火入魔了？

而不是装成了走火入魔的样子？

当然，以上也只是众人的吐槽，走火入魔从来就是不可控的，自然，也就没有装出来的这种说法。

再说了……

就算是能装……

谁闲的没事装走火入魔啊？

遇见走火入魔的修炼者，要么跑，要么就是往死了打，不用考虑任何关系，包括同门甚至是兄弟，只要不想死，就往死了打肯定没错。

这是所有修炼者都知道的规则。

就算是乌坦城的萧家，都知道面对这种事该怎么处理，所以，装走火入魔纯粹是逼着别人下死手，只要脑子正常点，就不会选择这种可笑的做法。

更何况……

这玩意还不是能装出来的……

“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云山的眼角微微抽动着。

什么叫活久见啊？

他现在算是理解了这个词的意思。

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有意识的走火入魔，甚至能在走火入魔里听见他的话，并给出回答。

因此，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陆渊了！

他甚至都无法确认，陆渊现在还是不是一个人！

不过……

似乎是听明白了他的话……

似乎也是胜券在握的回答……

目泛红光、黑气缠身、恍若有幽灵在身边盘旋嘶吼的陆渊，微微抬眸，挂着一抹看上去便极其戏谑的笑容，就像是猫逗弄老鼠一样，反讽道：

“东西？”

“这可不是个好的形容词！”

“如果说，我，便是一个东西……”

“那么，你，难道就算一个人吗？”

“别再愚蠢的问出类似的问题了，他既然选择把身体暂时交给了我，那就证明，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要让我来动手，彻底根除隐患。”

“他知道的东西很多很多。”

“你知道的，他基本都知道。”

“俗话说得好，神仙斗法凡人遭殃！”

“虽然对我而言，云岚宗并不是一个值得拯救的地方，尤其是魂殿背后的魂族已经和古族所开战了，在这场战斗中，你云山和魂殿使者勾结，已经失去了拯救的必要性，就算上岸，也很难洗白了，但是，既然他愿意吃力不讨好，作为另一个我，我自然要帮他一把。”

“不然的话……”

“他，怕是下不去这个手啊……”

陆渊的语气充满了唏嘘。

当然，也充满了杀意。

斗罗、狐妖、诛仙三界里，诛杀妖魔鬼怪包括人类所积累起来的庞大杀气，蓦然爆发，带着肉眼可见的血色风暴，令在场所有人都面色凝重。

“好了。”

血色风暴之中。

陆渊蓦然开口说道。

旋即，冷冷一笑：

“闲聊时间结束了！”

“云山，拿出你斗宗的实力吧！”

“别说你只是个伪斗宗！”

“就算你是真斗宗，他在不久前也杀了一名魂殿的八星斗宗，虽然我还无法使用他会的那种能力，但是，打你一个伪斗宗还是轻轻松松的！”

说着，左手蓦然探出。

明明是落在了空气上，却好似抓住了什么一样。

猛的一提，现场除了云山和云韵之外的所有人皆面色剧变，或是闷哼一声，或是咳出一口鲜血，斗气尽皆失控了片刻，不少都落在了附近的浮空山峰上，惊恐的望着还未收回手的陆渊。

云韵也很不好受。

不过还好。

她的修为和实力都足够强，在感觉不妥的那一刹那，便迅速调动了斗气，平复了气血。

云山则无大碍。

或者说，他并没有太大的感觉。

不管怎么说，他的境界都是斗宗，而陆渊目前的境界只是斗皇，血肉规则落到他身上的效果会被大幅度削弱，让他感觉到不对劲是肯定能做到的，但是，在他身体里脱离他的控制，显然是做不到的。

就像一个系统的两个权限一样。

云棱等人是被直接夺取了最高权限，云韵的系统则是和陆渊这个黑客打了一波防守反击，而云山的系统里，就算容纳了陆渊这名黑客，陆渊所获取到的权限也只能算是第二权限，有云山这个第一权限在，陆渊的命令根本不好使。

不过，虽然没受到什么影响，但云山的脸色却很不好看，甚至算的上是阴沉，令人不寒而栗。

眉头紧锁，沉声道：“你懂什么？”

“你呢？”

陆渊轻蔑一笑：“你又懂什么？”

“若不如此，云岚宗何以崛起？”

“若不如此，云岚宗何以存活？”

“这世间本就没有对与错，有的只是能定义对与错的人。”

云山意有所指的呵斥道。

声音很大，似乎是想要增加自己这段话的说服力，也让毫不知情的云韵等人闻言为之一愣。

可是……

陆渊却一点都没给云山留面子……

挑了挑眉，反问道：

“就这？”

“没别的了？”

“你敢说自己没点私心？”

“你敢说你还是原先的那个云山？”

“你的气节呢？”

“你的修养呢？”

“老了老了，你这是晚节不保啊！”

云山脸色顿时一沉，眸光也渐渐阴厉了下来，抬手劈出一道青色的剑气，任由这道青色的剑气在半空中化作数百道约有正常长剑大小的剑气，朝陆渊冲去，随后，满是失望的反驳道：“为了云岚宗，老夫只能算是忍辱负重！”

“得了吧！”

血色的龙卷风形成了一道壁垒。

连带着天地间的寒意都多了不少。

血红色的冰墙，挡在了这些青色剑气的面前，好似雨打琵琶一样，发出了密集却并不清脆的声音。

但这并不影响陆渊的声音。

清晰的声音透过冰墙响起。

恍若砸在了云山的心头。

“忍辱负重？”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说的没错。”

“魂殿本就不是什么好的势力，虽然在中州是一等一的大势力，但是，跑到西北大陆上灭了云岚宗，还是轻轻松松的，就算被西北大陆上的所有宗门势力排斥，甚至是不得不撤出西北大陆，云岚宗已经灭亡的事实却无法反悔了。”

“但是，这只是明面上的说法。”

“实际上，是你云山变了。”

“云岚宗的功法本就注重修养，对心术这一块的钻研并不多，你能想到忍辱负重，就能付出一些正常人都无法接受的代价，要不是你对云岚宗的影响并不严重，我也不会直到此时才暂时接管这具身躯。”

“所以，综合上述而言。”

“云山，你就是想突破斗宗。”

“这已经成为了你的执念与心魔。”

“而这种执念与心魔，最终就会让你口中的忍辱负重变成与虎谋皮，进而彻底被魂殿这只老虎吞噬掉。”

“毕竟，人的**是无穷的，当你拥有了一座小房子，你就会想要一座大房子，当你拥有了一座大房子，你就会想要拥有一片大房子！”

“同理。”

“当你成为了斗宗……”

“你就会想要成为斗尊！”

“当你成为了斗尊，你就会想要成为一名斗圣！”

“这会一点点的把你拉进深渊！”

“当你第一次为此而妥协时，也就意味着你永远失去了底线，而当你失去了底线，那就没有什么是不可交易的。”

“云岚宗？”

“云韵？”

“甚至是你自己？”

陆渊平静的一挥手，刚刚挡住青色剑气的冰墙就蠕动了起来，刹那间，数十根粗壮的冰柱升起，好似一杆杆长矛一样，朝云山戳去：

“所以说，他让我出来，其实是一种正确的选择。”

“因为我来不相信一个固执的人会改变自己的执念，如果此人在生死的面前选择委曲求全，那么，他就可以在又一次的生死面前更改自己上次的承诺，周而复始，结果其实没什么变化。”

“如果，此人的信念极其坚定……”

“那还用其他人劝什么？”

“生死都不怕的人，除了杀，似乎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了，想让其改变执念更是无稽之谈。”

“当然。”

“这只是我的看法。”

“我毕竟代表着他的邪恶面。”

“看待任何事情，都以最阴暗的角度来进行分析，如果是他在这里，少说也能用辩证的方法来看，而不是像我这样，观点如此偏激。”

说着，陆渊缓缓抬手。

一团黑色的火焰，瞬间在他的手掌上升起。

死寂，虚无。

两种冥冥中的意念令在场所有人都为之一惊，哪怕是隐藏在暗中默默吃瓜的杨皓都情不自禁的愣了一下，旋即，也顾不上继续吃瓜了，一步踏出，便来到了云岚宗的山脚下。

陆渊很清楚的感知到了杨皓的动作。

不过他并没有阻拦。

所谓的双重人格，只是他编出来的。

糊弄糊弄云岚宗的这些人还可以，就算是他的一点恶趣味，如果想用这个去糊弄杨皓，还是算了吧！

因此，此刻的他，其实就是他自己。

至于说走火入魔的形象……

对他来讲，伪装的并不算困难……

把一部分杀气注入到眸子里，因为斗气的复杂性，伪装出一种被杀气攻心的假象并非不可能，再运用一些恶念，也就是类似于当初黑狐娘娘所展现出来的力量，在这种混乱的精神力量面前，没人能判断出他是否真的已经走火入魔了！

毕竟……

斗破世界并没有涉及到这方面……

声势浩大的斗技才是这个世界的主流。

实力，才是这个世界的通行证。

就算是研究精神力，也通常是那些炼药师在研究，而且，由于炼药师需要保证自己精神力的精密操控度，像“恶念”一类的杂志早就被排除出去了，一般情况下，就算是像见到都很困难，怎么可能把这些杂志保留下来研究杂志？

这简直不符合正常人的思维！

更何况……

就算是研究出来什么了……

不接触规则，也没人能控制……

心魔啊！

一个令所有修炼者都闻风丧胆的词！

因此，对于陆渊来讲，伪装走火入魔都算不上什么难事，再仿制一个盗版的佛怒火莲就更算不上什么了！

苍白的火焰在另一只手上燃起！

一黑一白。

左右对称。

旋即，被陆渊缓缓糅合到了一起。

形成了一个并不精致的莲花。

“那么……”

陆渊轻轻甩出这枚黑白火莲：“亮个相吧小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