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安身立命 六十四 抉择

路遥斜睨田亮辰，他平日里的话不是最多的吗，这是怎么了？

田宇重这时也注意到了田亮辰，认出来他是那一日在听风居救了他们的听风居少主。

“原来少主你也来了这里，还与我三弟一个宿舍，真是太好了！那一日的事情，我还未道谢，多谢你相助，我和大哥才能逃出生天。”

田宇重施礼道谢道。

田亮辰却没有答话，只是盯着田宇重的眼睛看。

“亮辰哥哥，出了什么事吗？”

小冷月也看出不对劲来，连忙出来打圆场。

“亮子，你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哪里不舒服？”

李岩也出声问道。

“你也姓田？你可是菱湖村之人？”

田亮辰终于开口，不过一开口，就让田宇重的脸色一变。

“我祖辈世代都是菱湖村人，不知少主有何见地？”

菱湖村的事，永远是他心里的一根刺。

“我父亲之前是菱湖村村长——田大维。”

田亮辰悠悠地说道。

田宇重额头青筋暴起，他一把拽住田亮辰的衣领，瞪着眼睛喝问道：“你爹是田大维？村长居然有家人？当时村里出事，唯有村长不见了影踪。我倒是想问问你，菱湖村之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二哥，有话好说。”

小冷月面现急色，连忙劝道。

田宇重不为所动，依然拽住田亮辰的衣领不放。

田亮辰也不挣扎，只见他眼底现出一片凄凉之色。

过了半响，他娓娓说道：“我爹其实并不是菱湖村的村长，他是攸县县正的女婿，是攸县大集市的幕后东家，也是大户田氏的族长。

前些年的时候，经常会见不到爹爹。有人就对我说，爹爹是办大事去了，要等几年才能归来。前年的时候，爹爹终于回来了，一回来就直接去见了我的外公县正大人。我一时好奇，便偷听了他们的谈话。

菱湖村，原本只是一个平凡的小山村。

但由于一条高品质的晶石矿脉，使那个地方变成了许多人眼里的宝地。

不只是人，就连灵兽和魔兽，也都悄悄向着那里迁移。

我爹爹正是奉了县正之命，乔装成为当地的村长，实则是为了监管那条矿脉，并暗中建立一座可以隐藏晶石矿脉能量的水晶宫殿。

水晶宫殿建成，你们村里的人，便都没用了。

他们打算全部灭口。

我得知此事之后，只感觉恶心，却又无力阻止。

我并不想参与此事，于是便离家远游，借口是有生意要谈。

可是，等我回来，这一切还是发生了。整个菱湖村无一人生还。

那条水魔兽的主人，正是赖大师。

他正是是我爹请来帮忙除掉菱湖村人的高级御兽师。”

田宇重震惊不已，手不知不觉地松开了田亮辰的衣领。

“我知道我爹办得这件错事，因此心灰意冷，借着上次的事，迟了少主之位，远远地逃到了这里。”

“可是你却没想到，还有一条漏网之鱼。你是不是要告诉你爹？可以，我田宇重只是烂命一条，但我就算是死，也不会便宜了你们！”

“对不起，我替我爹和我外公，向你、向菱湖村无辜死去的人，道歉。”

田亮辰撩衣跪下，行了跪拜大礼。

田宇重的胸膛上下一阵起伏，脸色极为难看。

小冷月他们都没想到会发生此种变故，一时不知怎么劝说他们两个才好。

路遥叹息，运转灵力，直接把田宇重拖进了浴室，然后进了水晶空间。

“事已至此，你待如何？”

路遥展开纸条问道。

“我要如何？我要报仇！既然得知了仇人是谁，我就不能再姑息他们还活着！”

田宇重喊道。

“田亮辰与此事无关。”

“与他无关？害人的是他老子和外公，他怎能置身事外？”

“什么年代了，还兴父债子偿那一套？再说了，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参与过此事。”

“他如何证明，他所言非虚？若他只是在哄骗与我呢？”

“若是他可以证明，你可不可以为了小毛头，不与他为难？”

“就算与他无关又如何？我若是杀了他爹、他全家，你问问他，能不能放过我？”

路遥便把之前在寒潭底的事讲与他听。

田宇重沉默，其实他知道田亮辰不是坏人。

不然在听风居那晚，也不会帮他们两个。

只是，这么大的事，不是说谅解就能谅解的。

“进一步山穷水尽，退一步海阔天空。他要对付他爹、他外公，我都不拦着你，还会助你一臂之力。只是不要动他和无辜之人。你若是如此，与他爹和他外公的行事作风，又有何区别？若是哪一天，他因为他爹的事，与你为难，我才会对他出手。咱们不要为没发生的事，轻易要别人买单。”

田宇重沉思很久，最终点头。

待得他们出了水晶空间，房间里只剩下小冷月和田亮辰。

小冷月紧张地握住田宇重的手，眼睛里都是担忧。

“我没事，我与他谈谈。”

田亮辰一直跪在地上，怎么劝都不肯起身。

“你如此作态，意欲为何？”

田宇重没好气地问道。

“我只是想忏悔，你能活着，我很开心。”

“呵呵，等我杀了你全家，你就不会感觉开心了。”

“我听冷月说，你不是灵体，因此做不了御兽师。”

“所以呢，你认为我杀不了你们是吗？”

田宇重冷笑道。

“我是想要说，我听说过一种方法，可以协助普通人成为灵体。我想要用这种方法，换我家人的平安。”

田亮辰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田宇重说道。

“哈哈哈！这真是我听过的最可笑的笑话！你凭什么以为，我想要成为御兽师？甚至会为了成为御兽师，放过杀害我全村老少之人？”

“可能你不信，我爹也是被胁迫的。我们田家上下，并没有厉害的御兽师坐镇。我们想要一直延续下去，必须有所依靠。我爹也是为了救全族人的性命，才答应下来。”

“你爹是为了什么原因，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因为他与你一样，也有一颗爱护家人族人的心。而且他年纪大了，我只求你放过他和我娘。至于我们这些小辈，听候发落。”

“二哥。”

小冷月满脸泪痕，不知所措地拉着田宇重的衣角。

“三弟，你也认为我应该原谅他吗？”

田宇重低头看着小冷月问道。

“我不知，但是你们都是对我很重要的人，我不希望看见你们之中任何一人受到伤害。二哥，你听我说，我原来就觉得菱湖村的事有蹊跷。如今看来，只是因为一个利字。就算他的家人罪大恶极，可是对于他来说，那也是他的家人。换位思考，若是我们也有这样的家人，我们又当如何自处？”

“我可以放过你娘和你其他的家人，但是你爹和你外公，我一定不会放过。至于那个转变灵体的法子，我不需要。尽管我也想要成为御兽师，为人类守住疆土，但绝对不会因此，违背内心的原则。”

田宇重说道。

田亮辰再次叩头施礼，然后起身离开。

路遥叹息，示意小冷月去哄一哄田宇重。

这一晚，很多人都没有睡好。

次日一早，田宇重早早起床，开始准备早餐。

等小冷月和路遥爬起来，饭菜都已经出锅了。

路遥尝了一口，眼眸晶亮，可以啊，几日不见，当刮目相看。

“我闲来无事，特意锤炼了厨艺，你们觉得比之前有进步吗？”

“很好吃！谢谢二哥。”

小冷月甜甜地笑着说道。

路遥也点了点头，闷头开始吃饭。

到底是心里有事，这一顿饭吃的有些沉闷。

刚刚吃过早饭，田亮辰又过来了。

路遥脑袋疼。

“我用我自己的命换我爹和我外公的命行吗？父债子偿，他们的罪孽我替他偿还。”

田亮辰眼睛里都是血丝，显然一个晚上没有睡好。

“你以为我是什么人，为何要平白要你的命？”

“我会帮你成为灵体，这种方法其实就是以命换命，把我体内的经脉血窍之力全部抽取出来，然后灌入你体内。”

“我说过了，我不想成为灵体。”

“你没有别的出路，你也不能再回攸县。这次事出紧急，所以我爹和我外公才没有立刻注意到你的真实身份。只是连我都能猜到的事，你觉得他们会猜不到吗？你只能成为灵体，然后留在御兽师协会，才能暂时避免杀身之祸。”

“你既然知道他们要杀我，为何要来央求我放过他们？你是觉得我傻吗？”

“你放过他们，何尝不是放过自己？杀了罪有应得之人，你的亲人和朋友就能活着回来吗？你这样不珍惜自己的性命，他们在九泉之下，可能安心？与其如此，不如换得一身可以自护的能力。”

田宇重握紧拳头，额头上爆出青筋。

“我不为他们报仇，他们泉下有知，可能瞑目？”

“冤冤相报何时了？你怎么就知道，他们想要你为他们报仇，而不是好好地活下去？我愿以我这一命，换取你们日后的平安顺遂。”

田宇重忽然有些恍惚，他隐约记起，他爹和他娘被怪兽吞没之前喊道：“千万不要报仇，好好活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