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8- 图穷匕见之日

「出生于末微，却一步步爬到如今这个地步，平定血族、开发科技、废除贵族、开创了如此一个开明盛世，这是多少法洛西子民梦寐以求的君王啊……」

虽然无脸人管家一直在夸她，但被一个人造人这番夸赞总有点阴森的感觉，特别是在这种昏暗的环境下，而且不知道无脸人到底有什么目的，还是单纯只是想诉说心中的感觉？

一切都未知，尹蕾娜能做的就是守住心神，警惕一切，以防一些猝不及防的手段。

前方的无脸人并没有理会尹蕾娜的警惕举动，又自顾自地说了一点，最后才说道：

「我所说的这一切都只是我个人的想法，和我的创造者乃至于其他人没有半点关系。」

「那你为什么要向我说这些？」

无面人的脚步频率稍微顿了下，片刻之后道：

「我想，一个正常的人类看到您这样的统治者都会由衷地感叹吧，憋着怪难受的。」

还挺幽默……

尹蕾娜已经敏锐地发现了，这无面人的内心其实是很向往成为一个真正的、有七情六欲的人类的。

至于他到底具体少了哪些特征，尹蕾娜也不得而知。

聊天中，目的地不知不觉就到了。

那便是皇帝寝室的大门了，两侧还有身穿漆黑铠甲的不知生物类别的士兵守护，手持一柄长戟，很是威严。

无面人走上前，随手便推开了看似沉重的大门，并向尹蕾娜做出「请」的动作。

「接下来，我就不与您一道了，祝您好运。」

「祝敌人好运，那还是我第一次见呢。」

无面人没有回话，谁知道面具底下是副如何的表情。

不再顾及其他，尹蕾娜走入寝宫，映入眼帘的是琳琅满目的炼金器材，原本宽阔的房间因为这些物件被填得满满当当，勉强腾出来的空桌面也被一摞又一摞厚重如字典般的书籍堆满，有的堆不下了甚至丢在了地上。

而就在这混乱如死宅房间的正中央，是不同于周围一切的秩序，规整的巨大的圆圈中画满了重重叠叠的几何图形与不知名炼金术语。

一个身穿黑袍的人便站在阵法的正对面，与尹蕾娜跨越整个大阵对视着。

「我就料到你要来。」安道尔的声音在中性的基础上又尖又细、还有点沙哑。

「怎么，难道你还为我准备了礼物？」

两人之前没见过一次面，或许对于彼此的了解只存在道听途说中，但此刻的对话又像是久违重逢的对手一般熟悉彼此。

黑袍人伸手摘下了宽松的兜帽，终于露出了隐藏的容貌。

那是一个皮肤苍白的瘦削脸庞，不像是天然白，更像是营养不良造成的，高鼻梁、深眼眶，常年缺少雄性激素的刺激，让他的容貌更偏向女性化，不过一看还是能看出原来的样子的，变了性别就这模样，也难怪要戴兜帽。

后脑勺的头发已经许久未减，散开来都快要拖到地面了，相当的离谱。

「看来我们的第一次见面让你很是震撼啊。」安道尔笑眯眯地瞅着尹蕾娜说道，「不过没关系，我也不是让你来看笑话的，还是不要看我了，请将目光移向这边吧。」

她一边引导尹蕾娜一边绕着阵法走去。

「你一定很好奇我在这法洛西帝国到底在干些什么呢，现在我就能回答你……」

「就为了那所谓的终极理想？」尹蕾娜打断道。

「啊没错，你是从其他七宗罪魔女那儿听来的吧，大家出生以来的最大理想都集中在这里，天天念叨也正常，毕竟，这可是魔女教派自古以来的梦想啊。」

「听说过炼金术吗

」

尹蕾娜缓缓点头，同时为了防止安道尔过于接近自己，和她开始绕着圆阵搞起了二人转。

「其实在上古，炼金学派和魔女教派是同出本源的，只是两方在炼金的理解上有所差异，诺~」她抬起下巴点了点地上的一本沾上灰尘的书：「这本来自炼金学派内部的历史典籍就记载着这一点，我可不是胡说八道。」

「炼金学派自始至终都追求着可以转化万物、无限制交换的贤者之石，你可以这么认为，炼金学派的老学究们追求物质层面上的无限，而魔女教派则追求精神层面上的无限，但精神是看不见、摸不着的，要如何才能验证它的无限性呢？」

说到这里，原本守在门外的无面人居然打开了门，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门口。

安道尔看到无面人，就像看到了世间最美好的事物与最杰出的作品：

「人，一个人的可能性是无限的，当我们创造出一个有无限自我意识的真正人类时，那便能证明我们拥有了精神上的无限！」

「来吧壹，让尹蕾娜女士好好看看你！」

随着安道尔下达指令，被尹蕾娜注视着的无面人缓缓抬起手、按住白色无脸面具，剥离面孔、藏在面具底下的，是一副精致到极致的男人面孔、刀削般的轮廓，犹如天神的五官，仿佛这个世界上能与其媲美的就只有尹蕾娜这样的，拥有美神祝福之人了。

尹蕾娜看到他时并不惊讶，他长成什么样管她什么事？

「所以呢，你到底想说什么，别扯开话题了。壹」

安道尔闻言略显尴尬地耸了耸肩：「好吧好吧，让你了解一下历史背景反倒成扯开话题了，真伤我心啊……」

停顿一会儿后，他再次道：「壹，当我创造出他时就知道，这时的他并不完美，说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也不为过……」

而壹听到自己的创造者这么说自己也不沮丧，仿佛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一般。

「所以，为了改变他的内在，让他成为真正无限的存在，我还需要走一步、至关重要的一步，现在想想，倒是和炼金的那群家伙不谋而合了。」

尹蕾娜皱起了眉头、眼神凌厉，她的意思很明确了，那就是她也要制作贤者之石，然后植入壹的体内，验证魔女教派那疯狂的理想。

炼金术讲究等价交换，而只要拥有贤者之石，便能做到一个石头交换世间所有事物，它也需要付出代价，而这代价，便蕴藏在制作它的过程中。

这并不是什么圣洁的东西，创造它的过程，必将是充满血腥与生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