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谜异（四）

当许纤纤靠近的时候，诡异人面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紧闭的双眼猛然张开，露出里面两朵旋转的蔷薇。

这两朵蔷薇不论是图案构造还是形状，都与许纤纤双眼里的蔷薇相似，唯一有较大区别的，就是诡异人面的双目中，并非是血红色的蔷薇，而是漆黑一片的，还带着某种充满死寂的深灰色。

它发出几声轻咳，几根节肢来回晃动着，看着走过来的女孩，“好久没有外人者进来了...咳咳...我算算，大约有四千三百多个鲜血纪年了吧...也或者是七千六百多纪年？哎，等待的岁月太过漫长，让我对时间的概念都模糊了...”

它时而抬头，时而低头，似乎在回忆往事，又似乎在默默的算着年代。

许纤纤没有说话，只是依然慢悠悠的靠近这张诡异人面，然后缓缓的举起了手中的小斧头，眼神中充满着残忍的笑意。

对方身上的强度比之前的灵之歌者高上不少，但也仅此而已了，并没有像花树那般给她带来威胁感。

诡异人面喋喋不休的自言自语，到最后却是猛地抬起头，看向了许纤纤的血色斧头，眼睛鼻子嘴巴全部挤到了一起，由衷的露出一抹笑容：“...总算是有人来杀我了。”

它的几根狰狞节肢激动的颤抖着，为了等待这一刻的到来，它已经不知道守在这里多少岁月了。

岁月无穷无尽的洗刷，连曾经身为人类的记忆都已经模糊了。

“杀了我，穿过这扇魔面之门，进入第二个三岔路口时选择最右边的，尽头有个看不见的阶梯，只要踩上去，就可以越过魔塔的层层守卫，直通无影亡骸的核心位置，有较大机会杀掉那家伙，如果杀不死，也只能算你命不好。”

诡异人面在临死之前，还给许纤纤指点了一些如何杀死无影亡骸的捷径。

它该做的都做了，松了口气，闭目等死，对方的斧头上带着充满死亡的气息，但却让它并不感到畏惧，而是充满了喜悦之情。

“你很想死？”

不过许纤纤的斧头并没有落下，而是停滞在半空中，她在这个废墟世界中，第一次见到有着清醒意识的怪物，并且还主动求死。

不过对方引颈就戮，却让她有些兴致缺缺，杀意很快就消褪了下去。

“不是死亡，是清醒。”那诡异人面的目光中带着莫名的复杂，“这是个深邃而不见底的噩梦，我已经记不清我堕入了几次，又落到了哪一个噩梦中...噢...这可真是个恐怖而难受的经历...层层叠叠的噩梦，无穷无尽....”

“难道死亡就能从噩梦中解脱出来？”许纤纤的全视之眼一凝，在这一瞬间似乎窥探到了许多东西，“你就能保证不会堕入更深层次的噩梦当中？”

“不能解脱，但对于我而言，再死上一次，我的意识就要彻底陷入虚无了，这就是变相的‘清醒’。”

在即将解脱的情况下，诡异人面反而平息的情绪，慢悠悠的回答着。

它并吝啬对外乡人解说这些信息，毕竟在漫长的岁月中，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次，跌落尽多少次噩梦的深渊，现在的记忆已只剩下混沌的一片了，偶尔能在清醒的意识中，勉强回想起曾经的记忆。

“可怜可叹。”许纤纤明白了这其中的含义，摇了摇头，感慨了一句，又问道：“你知道这是谁的噩梦吗？”

她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一开始杀死她的花树，和现在所看到的花树完全不同，因为这是两个噩梦。

在噩梦中死亡之后，就会继续堕落到下一个噩梦里，与此同时，意识也会随着‘死亡’而消磨，直到彻底消散。

“...你居然能看清这一点。”诡异人面瞳孔里浑浊的蔷薇微微一滞，却是叹了口气：“但我并不知道，也并不关心，因为这不论是谁的噩梦，我都无法脱离出去。”

连噩梦里的怪物都能轻易污染腐蚀它，更别提这个噩梦的主人了，知晓这种信息与否都改变不了什么。

“我明白了。”

许纤纤点点头，然后随手一挥斧头，在半空中划过一道血色蔷薇，就将这个没有抵抗意识的诡异人给带走了。

诡异人面被劈碎之后，居然并没有尸身留下，而是逐渐消散，化作一缕缕灰黑色的气息，向四周逸散而出。

许纤纤伸手想要拦截这些灰黑气息，但一触碰上，就觉得手上一阵刺痛，摊开手看了一眼，触碰到黑气的位置，已经变得漆黑一片了。

“污染的强度如此之大吗？”许纤纤用全视之眼压制住了污染的扩散，心中产生了一丝惊骇莫名的情绪，但很快就重归于了平静，“在这噩梦之中，不只是有着轻易污染灵魂的力量，还有着完善的规则和结构，与当初我与梦魇交手时的噩梦截然不同。”

梦魇释放的噩梦，规则极其不完善，天马行空，随着入梦者的意识而变化，与真实世界格格不入。

但这里不一样，在没有遇到这张诡异人面之前，即使拥有全视之眼部分能力的许纤纤，都无法判断这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

“但实际上，不论是梦境还是现实，若无太大差别，那么二者并无本质区别，在这里同样会生会死，会有各种情绪衍生...”许纤纤呢喃着，目光中的两朵血蔷薇不停的旋转着：“这就是造物主的梦境，一个真实的世界。”

这就是真神王座的境界吗？

真就是一念即世界？

即使是传奇生物已站在物质生命顶端，也依然被王座的力量所震撼到了。

虽说那张诡异人面不知道这是谁的噩梦，但稍微想想就知道，不是血腥魔女的噩梦，就是其敌对王座的噩梦。

这只会是王座的梦境。

除此之外，就没有第二个解释了。

“我改变主意了。”许纤纤推开面前的魔面之门，心中思索着：“这噩梦当中遗留的神性，我必须要想办法弄到手，然后开始生命规则化，以此冲击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