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进退之间

牛皋在原本的时间线里，就是一个能屈能伸，大局为重的人，甚至那个时间线的他就曾经考虑过“最坏打算”——投降武魂殿，以保住家族传承。

对于他而言，为了家族延续，他可以卑躬屈膝抛弃他那不必要的自尊；为了家族延续，他也可以将自己的族人作为牺牲的棋子和诱饵。

细思起来，他甚至可以说服自己。

其实投降武魂殿也未必不是件好事，至少这两年来遇到的那些难缠的“小鬼”不能再伸手了不是吗？武魂殿一直盯着他牛家错处的眼睛说不定也能扯掉。

下跪怎么了！好多人想跪还没这门路呢！

反正跪昊天宗也是跪，跪武魂殿就不行吗？

武魂殿下辖的御之一族，这个名头也并不难听。

但哪怕知道，写信将会是他给武魂殿的投名状，牛皋也不知道，该不该去完成这个要求。

四大单属性宗族唇齿相依，那都是他老牛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们啊，就算不是亲生，这么多年相处下来，那也早已胜似亲生。

他怎么能做背叛兄弟的事？

现在单属性四个宗族，他御之一族和破之一族在星罗帝国，力之一族和敏之一族在天斗帝国，正是天南海北互为犄角。

山高地远，但凡今日消息传开，他的几个老兄弟就能有所戒备，或能找到新的靠山制衡武魂殿。

自己跪了也就算了，最多算是忍辱负重、贪生怕死。但要是这封信件一出，老兄弟们，羊猴鸟皆入蛇口，他这就是“背信弃义”啊，那是真的是会被戳脊梁骨的啊！

牛皋本就苍白的脸盘上神色变换，垂在身侧的双拳捏得更紧，咬着牙道：

“我…我们四宗乃一衣带水的同胞兄弟…”

“所以得加钱？”

牛皋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独孤博似笑非笑地打断了。

但偏偏他的笑意不达眼底，跪在他身前的牛皋就被这双绿瞳看得寒气上涌。

“至少…你得保证他们的安全，我才能写这封信。否则！绝难从命！”

牛皋自认为如此还算体面，至少台阶也给了，自己的名声也保住了。

只要武魂殿随便应承一下，给老牛我留个面子，这封信老牛就是写了又如何！

至于叫来人之后被武魂殿所伤？

哦，我亲爱的老伙计，那必然都是我受了武魂殿贼人的蒙蔽！中了奸计啊！

老牛我可是铮铮铁骨的憨直好人呐！

……

但独孤博却没按他所想的下台阶，他歪了歪头，眼睛清澈，似乎天真得没有邪意，又似乎漠然得没有感情。

“写？还是不写？”

牛皋被这仅有的五个字回应一激，才想到了魂师界关于独孤博的传闻。

毒斗罗，孤僻冷漠、阴险毒辣。

今天他老牛算是真见识了。

自武魂殿一行到来，就有一股淡淡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散，闻起来清新怡人。

但随着独孤博的一问，菊斗罗半抬起了手，那股香气就变得浓烈了起来，原来他竟然是这香气的源头。

一股特殊的气息贯通于香气中，让牛皋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而他身后的族人们却更加不堪，纷纷感受到了魂力的压制。

而有几个修为不深的，更是连身体都动弹不得，魂力也无法调用了。

毒斗罗的冷漠和菊斗罗的逼迫，再一次让牛皋明白，哪怕他是御之一族的族长，现在也没有讨价还价的本钱。

牛皋又不是没有血气的人，他自然不会好受，当然也有愤怒。

但凡他要是年轻二十岁，但凡他今天身后没有族人，但凡对面只有一个封号斗罗，他都敢拼上一拼。

可惜的是，对面有的封号有两位；

可惜的是，他老了；

可惜的是，他现在是御之一族的族长，背后还站着御之一族的全族族人。

他曾经再硬也只能软了下去。

牛皋咬着牙，从牙缝中艰难的挤出了两个字。

“我写！”

似乎有一粒水珠落在了地面，溅起了一点尘土。

那个永不后退、冲锋在前、防御力堪比封号斗罗的御族铁壁，破了。

……

书信由武魂殿派魂师寄出不过几日，就有客人到了。

来得最快的，是距离最近，同在星罗帝国的破之一族族长杨无敌。

这一位也算是独孤博的老朋友了，当然，是指在原来的时间线上。

未来他本来应该和独孤博联手，并还是魂帝的唐神王一起，在天斗皇宫，对抗千仞雪加刺豚蛇矛的组合。

甚至作为纯附加攻击力的破魂枪魂斗罗，他的战绩表现，比其那时的，被武魂克制的封号之耻独孤博还要亮眼得多。

但今时不同往日了。

杨无敌收到牛皋信件，为了“商量大事”连忙赶来，路过御之一族那残破的大门时，他特意多看了一眼，却也不甚在意，直到进了御之一族的主院大厅时发现了不对。

主座上坐着的，非是他的兄弟老犀牛，而是武魂殿的菊斗罗和一个绿发黑袍的青年。

他的老兄弟反而是安静地站在一旁，眉目低垂，看也不看他。

杨无敌心下一沉，就知道不妙，“叮”，黄黄紫紫黑黑黑黑八个魂环绕身，一杆破魂枪破体而出，他的枪永远都是他最信赖的伙伴。

他不知道老犀牛出了什么状况，但这不妨碍他明白，他与武魂殿是友非敌，中间横兀着血海深仇。

此地已然不是善地，杨无敌自然不会久留，也就瞬息之间，一股无物不破，一往无前的枪势凝聚其身，二三五三个魂环连闪，枪身上冒出了黑焰和黑光，就往主座上的两人刺去。

第二魂技，透，增加穿透；第三魂技，爆，赋予爆炸性的力量；第五魂技，破，黑焰再度提升攻击力。

就像牛皋有自信挡下一名封号斗罗的防御力一样，同为单属性一族的族长，专精攻击力的他自然也有自信，自己单论攻击力不逊于封号斗罗，即便是两位封号斗罗当面亦不能轻忽。

而攻击岂是如此不便之物，只要面前的两位出手防御，他就能借此时机，将凝聚出的攻击力凝成一股，化作转身回马枪。

极致的攻击力破开空气之下，瞬时的速度爆发下，绝对足够他逃出御之一族的宅邸了，到时候龙兴城中那么多人，自然能有周旋的余地。

你以为我是全力一击？其实这就是我杨无敌的逃生线路哒！

杨无敌想的很好，但他不知道，他面对的这两名封号斗罗中，有一名控制系的封号斗罗，一名用毒的封号斗罗。

而且这位封号斗罗守株待兔已久，仗着自己体内的毒素取之不尽，已经在大厅布下了可怕的毒阵。

随着独孤博武魂附体化作人身蛇尾，尾巴在地板上一拍。

厅中，所有人脚下，那白得过分的地板竟然亮起了淡淡的光晕，一道道白色的烟气如蚓似蛇从中而出，争先恐后地钻向了半空中杨无敌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