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深度沉眠

“你在说什么东西——”

“偶像的制造。”艾萨克轻轻地说道，“操偶师中，黑暗人偶的制造法则:躯体，以及操控躯体的灵魂，最后则是操偶师驾驭人偶的灵魂，而现在这几个要素已经齐全了——石头的躯体，神的灵魂，操偶师的意志，换句话说，现在借助某些不知名力量的福尔肯已经控制了神，现在已经没有办法那么轻易地就解决问题了——”

诺兰勒丝往这边瞥了一眼，但是她并未发话，而是沉默地运用起黑色的魔力，罡风平地而起。眼看因为魔王力量的溢出，暗幕效应将要形成的时候，我咽了口唾沫，走过去从背后按住了她的肩膀。

“现在······现在还没到时候。”我轻轻地说道。

如果就在这里把唯一的一次机会用掉，那么以后就麻烦了。

诺兰勒丝飞扬的发丝骤然失去了力量，重新披散在她的脊背上。

我转过头看向了艾萨克，问道:“既然你这么说了，那么你一定有办法的吧？”

“有倒是有，不过相比较起来会比较麻烦，而且究竟会不会成功也是两说。”艾萨克的表情严肃了起来，“既然都是操偶师，那么就得用操偶师的办法来战斗，最重要的是因为他已经是神，只有神的力量才能媲美神，所以得有对等的东西来战斗才行。”

伴随着话音落下，地面忽然轰隆隆地传来了巨大的声响，自刚才我们出来的一个阳台，高大的人偶击碎了天顶，用不可思议的迅捷步伐来到了我们的面前。

“真的要那么做吗？”奥尔蒂斯游戏额无奈地问道，“这可是好不容易才收集起来耳朵神魄结晶啊，在这种地方用掉的话——”

“但也不能不管吧。”艾萨克微微叹了口气，“而且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了，不是吗？”

奥尔蒂斯瞪着眼睛盯着艾萨克的脸看了一会儿，接着赌气似的把手往腰包里面狠狠地一掏，仿佛那个腰包是她的杀父仇人一样，伴随着她的的动作，一块辉耀的橙黄色晶体出现在了她的手心。

“拿去吧拿去吧！真的是，为了你的舞台剧，现在再付出这么一点也不算问题！”

艾萨克轻笑了一下接过神魄结晶，然后把它放进了高大的人偶里面:“抱歉了，现在这场爱恨交织，背叛和信任，连带成长于阴谋的舞台剧已经来到了终章！”

他的脸上洋溢着莫大的喜悦，似是狂笑又像是怒其不争。

“复仇的壮丽诗篇能否在今夜取得完美的结局亦或者是落下悲哀的帷幕，就从现在开始了。”

“这就是终幕的开始了！”他举起手大喊着，和刚才判若两人。

而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人偶已经举起了拳头，以极快的速度冲到了仍旧合着眼睛的艾亚身前，毫不犹豫地挥刀落下。

我的眼前似乎出现了利落斩击下艾亚头颅的场景，混合和血与泥，伴随着泪与痛。

不——

不应该！

真正的好结局不应该是这样。

我——总归还是一个很贪心的人。

不光是要求有破局的办法，还要有足够圆满的结局才能打动我。

“这可不是什么圆满结局啊，真正的结局应当是阖家欢乐才对。”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现在看起来似乎连诺兰勒丝的表情也有些不知所措，而维莉尔更是已经愣住了，一幅想要上却不敢上的模样，至于凯尔拉丝······我从来没指望她有什么好主意，一直都把她当作是团队的吉祥物来着。

高大的人偶的刀已经落在了艾亚的身上，然而就在即将触及皮肤的那一刻，红色瞳眸忽然睁开了，释放的气势中包含着无尽的恶意，带着癫狂气息的艾亚用肉眼几乎跟不上的速度捏住了高大人偶的剑尖。

“喂喂，你想要趁着我融合的时候干什么啊？”虽然使用的仍旧是艾亚的声线，然而那声音中包含了令人不爽的邪气凛然和自傲。

人偶瞬间暴退，然而就在艾亚准备乘胜追击的时候，诺兰勒丝轻轻地挽了一个剑花，目不斜视地说道:“只要是不动用那股真正的力量就行了，是吗？”

虽然没有面朝我，但我肯定她一定在和我说话。

上一次遗迹中释放出的力量即便是身处地下，却还是招致了巡查司的窥探，在这那几天里面对于出入人口的盘查都严格了很多，我们这次来威尔斯本来就是为了避风头，正好有格蕾丝的帮助才能顺利从不朽要塞来到这个地方。

而现在——

我相信诺兰勒丝拿出真正的实力绝对可以解决福尔肯，但这里和上次遗迹可不一样。

这是威尔斯火山的内部，上面居住着上千的铁匠和围绕铁匠进行的事业，只要暗幕效应形成，被人发现几乎是妥妥的事情，而且这里根本不是上次一样的郊区，所以强者只需要几分钟就能来到这里。

换句话说，只要泄露出魔王的气息，不仅救不了艾亚，就连我们也会陷入危机的泥潭无法自拔。

剧烈的对撞在眼前发生，魔力产生的潮汐形成实质化的风把我的衣袍吹拂地猎猎作响，然而就是这一刻，一道思想的灵光宛若惊雷一样划过我的脑海。

【微小的奇迹】，触发了。

脑海中浮现出诺兰勒丝灌输给我的原典，里面记载地是有关于如何使用失忆术的办法。

然而这些东西并不是重点。

操偶师的意志操控了神的灵魂，所以神就成为人偶被支配了——

重点是意志和灵魂的交互。

而在失忆术的原典中正好有粗浅地关于灵魂的记载，这正好是失忆术的基石以及完全运作的办法。

既然没有办法从外部进行破解，那么索性就从内部瓦解它好了。

我轻轻地舒了口气，然后看向了前方的战场。

实在是乱成一团，我甚至已经快要跟不上他们的速度，只能看见漆黑的长剑以及艾亚冰蓝色的身躯和人偶银灰的拳头在场中杂糅成了奇异的色彩，这种程度的战斗我已经无法参与了，但是需要达成灵魂连接的方式却偏偏是——

触碰。

左手画下连接的符文，右手画下代表意志的三角，而后吟唱。

如果是诺兰勒丝的话，一定可以做到的吧！

于是抱着希望，我大喊道:“他的弱点是灵魂，只要把灵魂种异质的意志摧毁掉，艾亚就会得救了——”

“你来试试啊！！”诺兰勒丝似乎有些恼火的样子，“一边和神战斗还要一边分神控制魔力，还不准用我真正的力量，你当我是万能的吗！！？”

咳咳咳，好像真的是这样啊······

上面的要求是双手都要施法，这样节奏快速的战斗种还要去触碰对面的身体实在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不过我还是有一些手段的······

但我不清楚，有没有用。

悲叹之剑——

悲叹之剑拥有无限的可能。

我凝聚起心神，看向了战场种几乎让我目不暇接的攻防。

里面最笨重的那个是艾萨克的人偶，最轻灵的是诺兰勒丝的身姿，而如影随形跟着她的一定是艾亚了。

左手，连接的符文。

悲叹之剑不是某种固定化的剑招。

我的导师这样告诉过我——

悲叹之剑是一种对于力量极致的使用。

此刻，无我，唯物化天地。

右手，意志的三角。

“痛憾的灵魂，迎来甘露，引渡意志的扁舟！”

下一步是，接触施法者的身体。

我咽了口唾沫。

诺兰勒丝轻灵的身影猛然变实，从刚才的游走战略瞬间就转变了气势，毫不犹豫地回身用黑色的长剑硬憾了来自艾亚的攻击，她的脸微微一白，一丝血从她的嘴角流露出来，然而即便是这样，她还是咬紧牙根猛然往前压了一下，让人偶迟缓的攻击的到来了。

无奈之下，艾亚只能回身放弃对于诺兰勒丝的追逐，转而应对起人偶的攻击。

但是——

已经出现了断层。

在这一瞬间，战斗的节奏出现了变化。

虽然对于他们来说是可以接受的变奏，可在我的眼里面的最好不过的良机。

我抬起头，看见的是诺兰勒丝平静的眼神。

她在张口对我说。

“给我上啊。”

速充魔法阵瞬间爆发，无数个疾风术被同时叠加到我的身上，从最开始我就已经具备了一个巨大的初速度，这个初速度甚至快要把的骨骼碾压成碎片。

全身的骨头都在呻吟。

但是没关系。

下一脚，重重地踏碎了地面，就在变奏产生的四个八拍空档中，我一跃而起，带着死亡的心理准备去，伸出了手。

眼前是艾亚的脊背。

她正在面对来自人偶迟缓却具备威胁的攻击。

她，来不及转身了。

在接触到她的一瞬间，我的身体如同凹成了〉形，横飞了出去。

“抱歉······”我咳出了血，意识在飞速远去，但却不是因为即将死去。

“这次，是我赢了——至少赢了一半。”

意识彻底进入黑暗，然而意志却从另外的地方苏醒了过来。

——孤独，黑暗。

在这样冰冷的地方，我的意志逐渐苏醒了起来。

我是狂暴的大海中，一艘无所适从的小舟。

无法渡人，甚至渡己都难。

目所能及的地方，有比我更小的独木舟摇摇欲坠地在海浪上翻腾，似乎只要有一个再大的浪头就能把它吞噬。

我拼了命地向那个地方划去，刺骨的海水轻而易举地就把我的衣衫打湿。

不能停下——

“停下！！！”

自高空之上，有雄伟的意志在号叫。

“停下来！！”

虽然粗暴，然而那是温暖的光，在这个冰冷孤独黑暗世界中唯一的寄托······

不！

不应该是这样的。

我无视了它的警告，继续奋力向前划去。

“你这家伙——你应该赞美我！！！”

意志从天空中压了下来，温暖的背后是无法比拟的疯狂与最深沉的黑暗。

“只有赞美我！”海水凝聚成了人的模样，上面看不见面容，只是有一张嘴声嘶力竭地大喊着，“只有赞美我，依靠我，才能在这个世界中找到救赎！”

“我实在是想不到······”我轻笑了起来。

“不，说不定我自己本来就是那么马虎的人。”

艾亚是诞生在大海中的神灵，漆黑的深海中没有任何可以交流的生物，入眼所及只有漆黑冰冷的深层海水，所以她才会想要朋友，甚至涉险露出神的身姿。

“我忽略了——我忽略了艾亚的欣喜。”

因为第一次见到自己可以交流的人，而产生的欣喜，被我忽略了。

用调笑······

并没有意识到深层次的孤独，所以单纯地认为艾亚仅仅是傻乐。

只要换位思考，或者说——处于这种环境中，就能明白了。

灵魂中狂暴而孤独的海洋正是她对于自己所处环境的映射，她在海上，孤立无援，呼求无果。

这个时候，倘若有那么一束光出现，那么下意识的反应一定尝试去依靠，去追随，去抓住吧？

“我可······不怎么会对付女孩子啊！”

巨大的海浪似是有意若是无心，在人影落下的那一刹那，有史以来我见过最高的浪头出现了。

这种东西，即便是在现实世界中也不会出现的吧？

来不及了。

不对！

还没完啊！！！

在巨浪将要吞没小舟的一瞬间，纵越而下！

太冷了——

冷到呼吸都仿佛要被冻结了，我的怀抱著艾亚的身体，拼命地游动着。

时间不多了······

意志浸润在冰冷中，仿佛灵魂都要被冻结，仿佛是真正设身处地于大海中对抗波涛。

小船已经被海浪打翻，几乎任何翻盘的机会。

现在海面上只有我们了。

“想要光吗！想要温暖吗！我可以啊！！”福尔肯令人讨厌的声音响了起来，我紧紧地抱着艾亚的身体。

“想要温暖······我可以给你。”我轻轻地对艾亚说道。

我嘲讽一样看向了天空。

“你这个白痴啊！！”

瞪大了眼睛目视足以把人眼睛射瞎的日光，我大喊着。

“你，知道她的名字吗？！”

在冰冷要把我完全浸透前，我把艾亚完全抱入怀中，试图用最后的温暖去唤醒她。

“艾亚！既然你是大海的神，那么就不要被海洋所溺死，现在，才是应该发起绝地反击的主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