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归零

“但是——”古雷姆笑了笑说道：“我又得说但是了，但是这种技术存在着一个很大的隐患，那就是一条被他们忽略的定律。”

“在目前没有已知外部系统的情况下，我们的世界是有限的，世界的物质和魔力及其相互转化的产物总量是一定的，在这样的有限系统内，物质和魔力不会凭空产生，也不会凭空消失，只是处于不同的状态之中。”

“实际上，诺玛联邦并没有完全弄清楚神灵的作用模式，只是最初神灵的稳定产生和可控性以及易用性让他们认为，他们已经掌握了神灵的奥秘。”这个时候，我意识到了古雷姆想要表达的事情。

我开口说道：“神灵的实现方式和这个规律本来是符合的。”因为神灵本身也是诞生于这个世界的一种‘规律’体现，那么其运作方式应该同样是符合规律的。

我接着叙述道：“既然你说了，你是最初的几个型号，而且你的作用是许愿机，并且实验成功了，那么他们应该没有观测到到底‘少’而什么，而是观测到‘多’了什么。”古雷姆点了点头说道：“没错，作为许愿机我的确可以利用这些人类在无意识情况下产生的妄念来达成愿望，但是这其中实际上存在一定的限制——我不能够凭空创造，我的意思是，我并不能够创造出我知道的东西。这个‘知道’的范围，可以是仅仅见过资料，甚至可以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可所有的前提一定是，它存在于我已知范围的世界上。”凯尔拉丝似乎有些失望地说道：“那我许愿永远都吃不完的红烧肉岂不是不太可能？世界上好像没见过吃不完的红烧肉，都是被我吃掉就没了。”古雷姆的表情略微有些凝滞，他停顿了半天后才解释道：“这个无法凭空创造的意思，其实在大部分情况下是达成没有实现可能性的东西，而不是说可能努努力就能达到的。”

“哎！那么说真的可以有吃不完的红烧肉！？”凯尔拉丝眼睛和嘴角都闪闪发亮，脸上满是渴望的喜悦表情。

我按住了凯尔拉丝的头，叹了口气。爱多露捂着脸一副假装不认识这家伙的表情，然后快速地说道：“我······我先回城堡看看了，家里面得有人照顾才行。”古雷姆面容尴尬地说道：“这个愿望其实也不是不行，主要是我现在已经很难做得到了。”你还真讨论实现的可能性啊！

“不用不用，就当始开玩笑好了。”我赶忙说道，

“接下来的事情是不是，他们的新型号能够凭空创造了？”古雷姆这个时候才接着说道：“是的。”

“他们绕过了这个神灵的规律，或者说——这实际上也是规律的一种，只是这个规律带来的后果有些严重了。”他伸出手，轻轻地说道：“我之前说，在已知的有限世界系统内，物质和魔力总量是一定的，对吧？那么这个时候就得引入另外一个问题了。”

“1和-1，他们加起来还是0，那么物质和魔力可以吗？”古雷姆晃着手，但是发言却像是个引人思考的恶魔。

“当然是可以的，只是当时的诺玛联邦连第一条规律都没有领悟到，所以自然第二条就无从谈起，更何况他们的直觉理性并没有发现实验之后的隐患，加上我们老旧型号的许愿机成功运行的70年，让诺玛联邦几乎实现了跨越式的发展，并且没有产生实质性的伤害事件，这使得一切对新的神灵的质疑声都没有存在的意义，而且一直到后面异常事件开始爆发的时候，人们对于神代科技的普遍看法仍旧是完全正面的。”我已经提前得知了诺玛联邦为保存自身文明的努力已经失败，即便是这样的庞大而先进的生护卫机关仍旧不能够阻挡异质的侵入。

“所以，人类创造了自己的毁灭，对吗？”我下意识说道。

“人类没有毁灭，毁灭的只是不存在东西和建立在这些不应该存在的东西之上的文明。”古雷姆笑着说道，

“凭空创造的东西，它的反向，就存在于世界的某个角落，或者是同神灵纠缠共生。而最先出问题的就是最先进，也是受规律辖制最少的神灵——所以在灾难发生之后，他们把这场灾难就顺理成章地叫做是‘神灾’了。”古雷姆摊开手，笑着说道：“所以，诺玛联邦建立在神代之上的文明，也终究毁灭在神代之下了。”

“中间的过程我就暂时不说了，反正最后诺玛联邦的一帮科学家发现我老旧型号的许愿机居然没事，所以就在这个地方建了一个地下堡垒准备来研究我还有‘神灾’。”这个时候我想到了生护卫机关。

也许是在灾难后期集结了大半个诺玛联邦的力量制造出来的逃生装置，最后也没能逃得出来。

于是我下意识地说道：“那玩意儿对付‘神灾’应该没用吧。”

“当然没用。”古雷姆低声说道，

“但那——不是还有我嘛。”他笑着看向了我。

“他们向我许愿，所以我回应了他们的期待，保护他们一直到研究结束。但是这个时候已经太晚了。”得到了结论，但是没有解决的方式，只能看着庞大的联邦在朝夕间不可逆转的走向衰败。

“所以他们又许愿，希望我能够留存下来，籍此告诫世人。”说到这里，古雷姆叹了口气。

“很可惜的是，我已经撑不住了。虽然我不是能够凭空创造的神灵，但是保护他们、防止他们被‘神灾’所侵蚀的最简单有效的方式就是由我自己容纳‘神灾’，而在这万年以来的时光之中，这种侵蚀即便是数量微小，也已经到了我再难能承受的时候。”

“我本来以为能够坚持到完成我的最后一个愿望，然后找到教廷的人在‘神灾’爆发前把我自己‘归零’——可惜的是，我现在储存的愿力已经不够支持我再走那么长的路了。”古雷姆打了一个响指，对我们说道：“现在，我的本体就在你们的眼前，请你们杀死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