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没有遗憾了

她扑进顾玉珩怀里。

松香沁人心脾，她把脸埋进顾玉珩怀里，下巴在顾玉珩锁骨窝上蹭了蹭，是一只爱娇的小狐狸。

顾玉珩放松下来，被羽绒服盖住的下面，冷汗已经湿了衬衫。

他是第一次体会到这种，命运由别人拿捏的感受。

其他的游客，早在绒绒的那一声仿冒狼嚎之后，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他们这边。

见到两人的拥抱，有人吹了声口哨，在顾玉珩看过来时，冲他竖起大拇指，说的是黎念倾不太能听懂的外语，但神色是显而易见的高兴和祝福。

顾玉珩难得对陌生人有了几分直率的笑意。

“我很喜欢。”黎念倾凑在他耳边，小声嘀咕。

“喜欢什么？”顾玉珩明知故问。

“喜欢……”黎念倾思忖了一下，卖了个关子，“花房、大海、戒指。”

“……”顾玉珩笑了笑，将她搂得很紧。

黎念倾顿了顿，“还喜欢你。”

“……！”

顾玉珩的呼吸乱了两拍。

脖子被黎念倾抱住，动弹不得。

“是不是我没给够你安全感？”黎念倾开始自我怀疑，“为什么你刚刚求婚的时候，看起来那么害怕？”

顾玉珩用脸颊贴贴她的耳朵，“我有吗？”

“那不然呢？！”黎念倾从他怀里半抬起身，不敢置信，“你的意思是我说谎嘛？”

“不敢不敢。”顾玉珩笑眯眯的。

“这还差不多。”

她不再纠结这个问题，戴着戒指，重新趴回船舷上。

求婚这一茬就这么过去了，就好像他们过往二十多年里发生的每一件小事，顺理成章。

手指上传来微凉的触感，过不了多久就会被体温熨烫，和她的温度合为一体。

不过还是有一点不一样的，比如远处凭空出现了几段彩虹。

“Whale！”

有人欢呼起来，黎念倾赶紧拿起被她闲置在一边的望远镜，果然看到很远的地方，有油黑反光的鲸鱼在海浪中穿行，巨大的背鳍拱出水面又隐入下一个浪头。

却迟迟没有更多的动作。

“可能是经过的虎鲸群。”向导上到二楼，控制他们的音量不要太大，“不过它们过不过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跟人一样，有的鲸鱼比较爱玩，有的可能没有那么亲近人类。”

为了不对迁徙的鲸群形成干扰，也为了不让船底的螺旋桨打到这些大家伙，游轮没办法更加靠近，只能等它们自己过来。

向导的意思就是不要抱太大希望，能看见这么多已经很好了。

顾小棠明白及时行乐的道理，不管三七二十一，拿着相机对着海平面一阵乱按。

就连绒绒脖子上也挂着一个摄像头。肩负重任的小狗不敢怠工，正襟危坐在旁边，一动不动。

那都是顾小棠要用来发微博的素材——

“黎念倾工作室”的账号掌控者是顾小棠。

不出顾小棠所料，在他们扔下一堆烂摊子走后，苏景迁并不罢休，一夜之间，冒出好多个账号，大肆传播黎念倾是因为心虚，所以逃到国外的说法。

顾小棠偏要实时更新他们的行程，十分钟前刚发了一条微博，配图是顾玉珩给黎念倾戴上戒指的那一刻。

不少粉丝当场就认了出来——

“两个宝贝是不是正式求婚了？！所以他们出去是为了求婚嘛？！”

“这好像是冰岛？我研究生的时候在那留学，那算是个小众的观鲸点来着。”

“我宝贝不是马上要发一首关于鲸鱼的专辑嘛？！顾玉珩你小子是懂点浪漫的！”

更有甚者在下面催，“有没有点高清的！给我看看我两个宝贝的状态！”

顾小棠反手甩了几张遥远的鲸鱼浮上水面换气的照片，高清相机，就算顾小棠这么毫无章法地一通乱按，也能看见一两段五彩的光。

配文：“守船待鲸鱼，勿扰……”

结果就是首页一群小粉丝，一个接一个在转——“转发这条带彩虹的鲸鱼，未来你会收到一个超级好的消息。”

顾小棠：“……”

封建迷信不可取啊喂！

但也不知是不是首页的祈福有了回应，很快，几人就发现，那些本来远在天边的彩虹越来越近。

“嚯，这几条可能是社交悍匪。”黎念倾顾不上拍照，“噔噔噔”跑到甲板上。

几秒钟的功夫，这些庞然大物已经游到了船下。

能承载十多人的游轮，到了这些生物面前，还是显得过于渺小了。

最庞大的那只虎鲸从他们船底飘过，黎念倾趴在船舷上，看深蓝色的海面之下，墨黑的光滑的身躯游了好久才见到巨大的尾鳍。

破浪的力道让船身明显起伏了几下，之后越来越多的虎鲸朝这边靠过来。

“别紧张，野生虎鲸没有伤人的记录。”向导赶来，生怕他们对此感到恐慌。

“我知道我知道，”黎念倾的目光一瞬不瞬，“这群‘海洋该溜子’看我们，就像我们看街边的小猫小狗。”

“对对对。”向导抚掌而笑，觉得遇到这种还算懂行，胆子又大的游客，交流很顺畅。

“……”旁边那只叫“顾玉珩”的“小猫”，脸都快黑了。

像是感受到了这艘船上的人没有威胁，成年虎鲸缓缓往旁边挪了挪，一只体型相对很小的小虎鲸，从深层浮上来。

不同于成年鲸的稳重，这只小虎鲸活泼了很多，甚至还探出头快快乐乐送了黎念倾一个水柱——

当然船体比较高，只有最顶端的一小部分，溅在甲板上。

代价是重新回到水里，被长辈给了一鳍。

成年的虎鲸发出一声空灵的啸叫，尾鳍一甩，潜入了更深的地方。

所有人都以为它们要走了，却留下了那只调皮的小鲸鱼。

“这是……可能要去捕食了，”向导哭笑不得，捂脸，“叫你们帮他看孩子呢……”

这种情况，向导工作了十几年也没遇到过。

小鲸鱼心智很明显还不成熟，呼啦呼啦绕着船身，作法一样游了几圈，又回到黎念倾眼皮子底下，探出水面，油亮的皮肤在阳光下细腻如瓷。

“你好可爱呀~~~”黎念倾激动成了一只夹子，嗲得让旁边的绒绒自觉凑了过来，以为是喊它的。

顾玉珩从顾小棠手中把绒绒的牵引绳接过来。一手牵狗，一手护着专注逗鲸鱼玩的黎念倾。

顾小棠拿着相机，在两人身后，对着背影拍了好几张——

怎么说呢，看着她哥牵绒绒，大概就能想到她哥是怎么带孩子的了。

没想到她哥还真有被调教好的那一天。

顾小棠一时之间，生出了一种“吾家有哥初长成”的感慨。

有这种感慨的显然不止她一个，微博评论区简直要炸开了锅。

当然，这些顾小棠暂时还没告诉正在兴头上的两个人。

“可是我不能喂给你东西吃。”黎念倾对起身冲她要吃的的小鲸鱼摊手，为难道。

换来小鲸鱼撒气地又吐出一根水柱，比第一次的还高还猛。

黎念倾在它埋头进水的时候就做好了准备，可惜还是没能躲得及。

顾玉珩挡在她面前，裤脚被海水浸透。

小鲸鱼不知道面前的人平时是个什么性子，正在为自己的得手摇头摆尾，生怕传达不出自己的喜悦。

黎念倾和小鲸鱼玩了一会，这些她曾经在电视里看到的生物，真正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是很震撼的。

鲸鱼有着很干净的眼睛，圆溜溜的，像两个玻璃珠子。

忘了是谁说过，就算是罪大恶极的人看到他们，也会忍不住被净化。

在一片无尽的海面上，那些诋毁、侮辱、谩骂、勾心斗角，好像通通被涤荡干净，只剩下扬起的尾音，绕梁三日，袅袅不绝。

戒指套在手指上，就好像给风筝拴上了线，不管飞了多远，总有一个人是值得牵挂的。

她于他是这样。

他于她也是。

“我想起来一件事。”小鲸鱼从水下潜到了船身的另一边，誓要让这艘船上的每一个人都看到它胖墩墩的身影。黎念倾趁着这个空隙，对顾玉珩道。

“什么？”顾玉珩把绒绒的牵引绳交到她手里。

“那张银行卡，我想改个密码。”

“嗯。”

“就改成今天吧。”黎念倾笑盈盈的，把手伸到他面前，“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啦！”

她不说“我是你的”这种话。因为顾玉珩不喜欢把人当成他的附属物。

但他可以是她的。

果然顾玉珩微微勾唇，把伸到他面前的手拉下来，握在掌心里，放在唇边碰了碰，“好。”

虎鲸群很快捕食回来，掀起的海浪让船身剧烈震荡了几下。

似乎很开心这群两脚兽把自己的孩子逗得这么开心，穿梭在船边久久没有离去。

“除了那些不可挽回的，”黎念倾想起了自己的父母，黯然一会也就回了神，冲顾玉珩灿烂笑道，“我没有遗憾啦，黎先生。”

她撞进顾玉珩的眸光里，里面干干净净，只有她一个人。

顾玉珩突然抬手，揽过她的后颈，

吻在这一刻来的这么理所当然。

成年的鲸鱼破水而出，身躯撞碎海面。

激起的水花如雨，落在汹涌的海面上，空灵的鲸啸响彻大地，是亘古的恒音。

众人对鲸跃的惊呼声里，另一边拥吻的两人像是进入了另一个空间。

无人打扰，亦不需要别人的奉承。

抛下所有的身份和地位，也抛下所有的纠纷和烦忧。

是儿时下定决心的一生一世，也是打开心结后的勇往无前。

“以后也不会有的，”顾玉珩轻轻离开她的唇，“顾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