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两界山

一道高耸入云的雪峰连绵横亘于天地之间，雪峰两侧都是苍莽的密林和荒原，人迹罕至。

此地名为两界岭，是中原南部传承近千年的大晋王朝最为偏远的边陲……

两界岭、分两界，荒灵地、人烟绝。自古以来、两界岭外的荒灵地就是人类的禁区！凡是百姓误入的、再无生还！

荒灵地里有什么？荒灵地有多大？从来没人能说清楚……只是居住在荒灵地外围的穷苦人世代相传……

那里面有食人的妖魔凶兽！有吞噬人的迷雾和沼泽地、还有山鬼幽魂数不清的诡异和恐怖……

那里就是人间鬼蜮！全靠上界仙人震慑才让这些魑魅魍魉无法越过两界山！

鬼蜮不知何样！可人间苦……

一个衣衫褴褛、乞丐一样的半大少年，正用一根竹竿牵着一个同样衣衫褴褛的老头子，两个人一步一蹭的行走在崎岖难行的山路上。

吕不烦擦了一把脸上流下来的汗水、衣袖在脸上和着污垢擦出一片黑色的痕迹。

那个老头子则像一具行尸走肉一般任由这个少年牵着，一对浑浊的眸子似乎已经失明许久了。

少年的肚子里咕噜噜的鸣叫起来、接着摇摇晃晃的坐在了地上，对着身后的老头子说道：“别人都能遇到个贵人、再不济也能捡个媳妇捡个元宝……哪怕捡个铜钱也好！你说我怎么就捡了个活祖宗呢？铁桥镇上好好的土地庙不住，上这里瞎折腾啥？师父……你饿了没？”

“滚……”

“哦！原来你不饿……”

少年叹了口气、在怀里慢慢的摸出一块黑黢黢的干饼子。干饼子里面混杂着不少莫名其妙的野菜、此时都已经被少年的汗水浸泡的发出一股馊味了。

可少年看着这最后的一点干粮……却觉得这馊味闻起来是那么的香美！

少年刚把这块干饼子送到嘴边、就听到自己师父的肚子里也发出了一阵打雷一般的肠鸣……

“算了算了！分你一半就是了……”嘴上说着一半、少年手上却把干粮掰下来一大半，然后殷勤的送到了师父的手里。

可那脏兮兮的糟老头子却只是拿到鼻子前面闻了闻……“臭的！给猪吃……”

“我是猪！行了吧？你不吃我吃！”

少年恨恨的拿过饼子几口就吞下肚去，然后却站起身来四下里看了看：“你等着、我这就去找点野果子什么的，果子要是酸的你可不许生气啊！”

老乞丐默不作声……少年走了几步、又回头叮嘱道：“你不许乱跑啊！这里快到两界岭了、搞不好你就没命了！”

老乞丐回头看了看少年的方向、然后指了指自己浑浊的眸子：“半瞎的！跑不了……”

“也是，你也没地方可跑……真不知道你非要来这个鬼地方做什么！给人算命都找不到人、当乞丐也要不到饭，连个村子都没有……”少年嘟嘟囔囔的钻进山林去寻野果子去了。

“哑……哑……”突然、一只在森林里不多见的乌鸦落在了小路旁边的树杈上，一对暗红色的眼珠死死的盯着坐在路边发呆的老乞丐，一副诡异的样子。

老乞丐慢慢的转过头来、一对灰蒙蒙的眼珠扫视了这乌鸦一眼，嘴角满是嘲讽的笑意……“我都这幅模样了、你还来看什么笑话？滚……”

一股莫名其妙的冷意传出、像是从深涧里刮来了一阵阴冷的风，乌鸦似乎受了惊、拍着翅膀扑棱棱的飞了起来……大叫着一直飞出了山谷，似乎在嘲笑着这个老乞丐的狼狈和凄惨。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旁边的树丛一分，少年擦着脸上的汗水和沾染的草叶兴冲冲的跑了回来。手里捧着一只芭蕉叶、叶子里面包着一堆野杏子。

“你就托我的福吧！那边小溪边上有一棵野杏树，我跟几个猴子打了一架、摘了一些杏子回来！不算太酸、你尝尝……”

老乞丐张着嘴巴伸手摸索着接过杏子、然后抬起屁股就往旁边挪了几尺……少年奇怪的问道：“你躲什么？”

老乞丐往嘴里塞了一只杏子、含混不清的说道：“猴子……”

“啥？躲猴子？只有几只半大的猴崽子、早让我用石头赶跑了……它们哪里是我吕不烦的对手？嘿嘿……啊呀！谁拿石头扔我？”

吕不烦捂着后脑勺一下子跳了起来、转头一看，就见旁边的大树上扒着十来只黄毛蓝脸的大猴子。

为首一个看起来很壮实的像是猴王、正龇牙咧嘴的凶自己！

猴王旁边的七八个猴子爪子上居然还捏着石头，正不怀好意的打量着吕不烦……三四只半大的猴崽子正攀附在后面几只母猴子的背上对着地上的吕不烦吱哇乱叫！

“小妄八蛋、居然回家告状去了？”吕不烦捂着生疼的脑袋、看着树上的猴群气得跳脚：“好哇！敢打人是吧？等着、爷爷叫你们知道知道厉害……”

吕不烦伸手就去地上捡石头、那猴王一看立刻一呲牙，然后怪叫起来……这下子，旁边七八个健壮的大猴子立刻居高临下对着吕不烦开始扔石头！

噼里啪啦的石头虽说没什么准头、可也让吕不烦吃足了苦头！

猴子躲在树上加之灵巧异常，吕不烦几次冒死反击都宣告无果……最后只能四下里狼狈不堪的躲避！

好在猴子腰间只有毛枪没有衣兜、携带的石块没多少。要不然、吕不烦都要怀疑自己会不会被这些恶猴子给活活砸死在山林里。

猴子大获全胜砸得吕不烦哭爹叫娘鼻青脸肿、最后只敢举着几片芭蕉叶勉强抵挡。

猴王见占了便宜、乐得怪叫几声得意洋洋……最后居然还侮辱人一般的在树顶上表演了一个单手吊树对着吕不烦的方向撒尿的绝活！

然后、猴王在一众猴子崇拜的目光里带着胜利者的骄傲钻进山林里消失了。

吕不烦擦了一下鼻血、一瘸一拐的走到躲在一边正在吃最后一个杏子的老乞丐旁边，扑通一下趴在了草地上……“师父！你没有义气……居然不来帮忙……”

老乞丐一抻脖子把最后一颗剥了核的杏子吞进肚里。翻了翻白眼：“义气是啥？能当酒喝吗？”

吕不烦翻了翻眼珠看着自己捡来的这个师父、恨恨的说道：“你当初看着也是个有钱的、谁知道只会在青楼里喝大酒！喝光了金银就赊账……还被人赶出来差点打死！你说你是不是把脑子也喝坏了？”

“无牵无挂无心无肠……连眼睛都快瞎了！不喝酒还能干啥？”老乞丐翻了翻白眼、指着前面的路……“接着走、啥时候见到一个小村子就行了，咱们在那里歇歇脚！”

吕不烦疑惑地问道：“你来过这里？这鬼地方还能有村子？这是两界山！谁敢在这里住？我还以为你是疯病犯了所以带你来随便转转……那是啥村子？有钱吗？咱们在那里吃啥喝啥？”

老乞丐不耐烦的用那根竹竿捅了吕不烦一下，咧嘴说道：“你才有疯病！你全家都有疯病！”

吕不烦撇嘴嗤笑道：“我全家就我自己一个！我要是跟你一样疯了那还真就是全家都疯了……”

“别废话！走……那个村子里的人都傻，钱好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