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刻印——世界（二）

这是极道，第一次接受到如此之多的信息。就好像是在那一瞬有无数的知识涌进了你的脑海之中。

一开始先是头痛欲裂，再然后就仿佛是有无数的小型炸弹在你的脑子里面炸开，混沌的画面在你的眼前以难以置信的速度闪过，只能看得到一片光怪陆离的影像。

但这样的过程也就仅仅持续了三秒左右。

因为再到后面，不要说是视觉了，极道已经感知不到自己的四肢，自己的身躯，只能感受到自己那已经快要爆裂开来的头颅。

杂乱无章的信息一开始是疯狂的冲击，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世界仿佛被压缩成了一条直线，而后一切，都是归于混沌之中。

砰——

随着一声闷响，极道的脑袋居然直接爆裂了开来！白色的面具一下子冲上了高空，就算是教主，也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

脑袋爆了？！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的突然！甚至于说连千璇都未曾反应过来，她来不及尖叫，瞳孔在瞬间放大的看着极道的那个方向。

不！

不！

不！

她在心中大喊，但是已经没有力量在说出那么哪怕一个字。

感知，清晰的感知。

就好像看到在一片虚无的空间之中，有数滴水缓缓的聚合，最终融合成了一个大水团一样。他可以从每一个角度观看这一个过程，无论多么微小的区域他都能够感觉到。

这是一种全新的感受，甚至于说修士的神识感知根本与这就是两样东西。极道可以感知到魂力的每一处流动，他可以将时间放慢，放的极慢，以至于甚至一个呼吸的时间，对于他而言都可以是数个时辰。

他能够感觉到千璇魂力的流动，能够感知到教主体内魂力的流动。甚至连那黑色的水晶球的力量运转，包括生命力，包括黑墙，所有的一切，在一定范围之内所有的一切，他都能够知晓的清清楚楚。

不是依靠他的眼睛，而是感知。

微小到只有一根头发丝那样区域的魂力变动，他也感知的无比的清晰。这是一种相当奇妙的感觉，就好像你就是这片空间一样，这里面发生的所有的一切，你都了若指掌。

但是唯独，极道感觉不到自己。

如果放在平常，这是相当惊悚的一件事情。

因为他能够看见自己的躯体，他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他的身体内部和所有的修士都不一样，没有固定的魂脉回路，而是处在一片混沌的状态，探不清虚实。

可他探知不到自己的存在。

其实确认自己存在一般人的做法，看看自己的手掌，捏捏自己的脸，自己的存在就是那么自然而然的事情。

但他感觉不到自己的手，自然也就无法将它们抬起。感觉不到自己的脸，自然也就没有办法捏一捏。

极道的视角可以任意的切换，在这个世界之中，他的“眼睛”可以出现在任何的地方，以任何的角度观测。

他的身躯没有倒下，时间似乎被无限的放慢，千璇的动作在他的眼中似乎是被放慢了无数倍。空中的生命力流动也近乎停滞。

这像是一种上帝视角的观测状态，时间被无限的拉长，空间保持不变，但是却没有自己的“存在”。极道看到了自己已经没有头颅的身躯，寻常人这样当然就是死了。

但极道不一样，他已经就不是生命体，所有的血肉早在他使用导出态的那一刻就已经全部消失，他的视角放到了自己最开始的视角之上，正对着的，正是教主。

不。

不。

我还不能死。

他扭过头去一看，千璇的面色惨白，就像是一个病重的病人。这感觉对他而言无比的清晰，是一种痛感，但不是身体的疼痛，而是一种意识上的痛苦。

“怎么可能？！”

即使是教主，这样的情况也已经是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了。

那个人的头颅已经消失，生命力已经是迅速的凋零才是。但是怎么可能？！他的生命力居然还维持在和原先一样的水准！

其实教主也无法确信，因为即使是黑水晶，也无法探测出来极道的生命力到底在一个什么位置。这种情况只有两种解释，要么就是对方已经和时间同存，也就是永生，既然是永生，生命力自然就是无限，当然探查不出来。

要么就是，对方的境界防御已经超出了这个水晶球能够探查的极限，但是一个太虚境的小子，怎么可能？！

“不，还没完！别人这样早就已经死了，但是我不一样，我是最特殊的那一个。就算是没有头颅我也有神识刻印，我还有神识刻印可以造物！”

但他记不起来到底头颅该是什么样子，他只有这个概念，但是却不知道他是什么。

“我怎么可能，放弃自己的存在！”

他不可能忘记，不可能忘记他这一路走过来到底遇到了多少的事情。他短短一百多年的寿命之中到底承受了几倍于其他人的苦难。

他不可能忘记那些为了他而牺牲的人。

他不可能忘记每当他陷入低谷的时候，那一抹温暖的笑意，总是能够治愈他的内心。那怀抱的温度，那熟悉的身影，那如银铃般悦耳动人的声音。

即使他听不见了，他也依旧记得。即使他看不见了，他也依旧记得。即使他已经感觉不到冷热了，他也依旧记得。

从他自认为自己的心已经死了的那个晚上。在一轮皎洁的明月之下，他们做出了他们踏上这一条路的誓言——

为世界上所有的美好而战！

这些，他都会记得！也不可能遗忘！

“集中意念。集中意念。”

极道想象着，自己的视野还是固定在那一个身躯之上，那个身躯之上应该有一个物体。

“给我回去！！！”

虽然发不出声音，但在这一刻，这个世界仿佛破碎开来。在一片刺眼的白光之下，你仿佛能够看到一个人在用尽他全身的力气怒吼！

你不知道他在吼什么，不知道他到底是为什么在吼。

但极道清楚，他要宣誓他还存在着，他还活着！

咔——

这一幕简直可以称得上是震撼，只见那爆成漫天黑色碎块的头颅，居然在一瞬间仿佛被什么东西牵引一样全部都聚拢了回来！在啪的一声响之后，居然又变成了之前的形状！

不要说是千璇，就算是教主都惊呆了。这戏剧性的一幕就在他的眼前发生，以他完全理解不了的程度！

再一睁眼，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知状态。

他的感觉还在，在这一片空间之中，所发生的所有的一切，所有的能量，不论你是生命力，还是魂力，亦或者是什么其他的能量。他都能感觉的到，你的一举一动，哪怕是入微的动作，他也明白的一清二楚。

“这目光。。。”

即使是教主，也感觉背后生凉！每个人的眼中都是有神，无神的眼睛只能安在死人的身上，平常人所说的你眼睛里有光也正是这个道理。

但是这个时候，极道的目光是没有“神”的，没有任何的狠厉，没有任何的怜悯，高兴，哀伤，这些东西全部都没有。

有的只有寂静，还不是如止水一般的平静。这是一种“寂静”，一种肃穆，永恒的寂静！

极道也顾不得许多，在这一刻，他发出了他此生最强的魂技！

这第四刻印，名为——世界！

钟离愿正向着前方走去，但是这个时候，一个不可思议的身影居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我与阁下无冤无仇，为何要如此苦苦相逼。”

钟离愿的脸色一沉，第一次见到神途，他就从对方的身上感觉到了一股若隐若现的杀气，而现在，依旧有。

问题是，他在之前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

“我们的确是无冤无仇。但可惜，你和我的仇家有关。”

听到这里，钟离愿的脸色一变。但是他这个时候想到的不是斐神会，而是另外的方面。

“如果你没有和斐神会搭上关系，帮助他们的话，你可以走出这里开始你的生活。蛊帝。”

钟离愿迅速的后退了一步，一击飞镖如奔雷一般从他的手中掷出。这飞镖的速度远远超过了他这个境界能够掷出的速度，但神途面不该死，双指一夹，便是轻松的挡下。

“永生，是你们这些帝王的终极追求。为此你们可以不惜一切代价，但是现在如何？自己努力了一辈子却为教主图做嫁衣的感受，为自己所建的墓穴葬的却是别人。”

“你怎么可能知道。。。”

钟离愿，不，应该说是蛊帝。此时内心的震撼已经是难以用言语来形容，这个其貌不扬的男人，居然如此简单的便是说出了真相！

为何他对于这个地方极其的了解？因为他说的没有错，自己就是修建这个地方的人，只是可惜身体被别人所侵占。

为何蛊帝最后性情会大变？因为最后的时候，蛊帝早就已经不是蛊帝了，他是教主，已经变成了一个疯狂的怪物。

多少万年的布局，只是为了现在这一刻。但是这一切他都已经无福消受，本想着最后从这里给极道他们制造一些麻烦拿一点东西走，以开启在这个时代的全新生活。

但是半路上却突然杀出了这么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