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棋子而已

入阵十人，其中普通武将占了多数，明显就是要他们送死，半点遮掩的意思都没有。

薛恶虎立时脸色大变，只是在众位长辈面前，却没有哭喊。

乔坤对此早有预料，反而平静一些，他知道这不是之前得罪燃灯道人的缘故，便是他不阻拦燃灯镇压紫云，也是要被祭阵的。

旁边玉鼎真人、文殊广法天尊、黄龙真人、姜子牙都与他相熟，但却没有一人替他说话。

只有在旁的姬发出声问道：“我那王弟乔坤，可否不用去破阵？他修为尚浅，怕是不能破阵。”

无论如何，姬发总算为他说话着想。虽然姬发求情也会被无视，并没有用处。

此时燃灯道人对姬发客气，是因为封神大劫还需要人道气运庇护。但这方世界终究是仙神为主，姬发并不能命令燃灯，只能提出建议，至于听不听也是燃灯说了算。

真闹僵了固然双方都有损失，但是众仙更从容一些。

果然燃灯道人并未答应，只说：“武王所言却有失偏颇，其实乔坤修为高深，却非是贤王所知那般修为浅薄，他应能破阵。”

燃灯说乔坤修为高深，倒也不差。至少在这十人里，乔坤的修为确实最高。毕竟凡人武将占了大半，而薛恶虎尚未成仙。

但乔坤这本事拿来和慈航道人比，却又不算什么。

慈航道人都破不了十绝阵，他又能破吗？明显就是祭阵用的。

只是众仙都不说破而已。便连一直说要给乔坤介绍龙女的黄龙真人也没有开口阻止。

哪吒挣扎再三，上前拜见燃灯，“老师，乔坤实力尚不如我，我请替他破阵。”

哪吒没有称乔坤为哥哥，但却将要替乔坤顶替劫数。

燃灯道人只是摇头，“哪吒你退下，我如此安排自有用意。”

不过是祭阵而已，还能有什么安排？乔坤此时已经有些猜测，“王兄、哪吒不用多说。我自去破阵便是。”

他的感应告诉他，入阵才有一线生机。这非常奇怪，但他却决定顺应这种感应。毕竟燃灯道人也不是好相与的，若不去阵中，怕是连一线生机都没有。

众位仙家又商量一阵，便将此事定下。言语间便决定众人前去破阵，甚至都没有知会几位人族武将一句。

姜子牙又和众仙商量一阵，便只喊乔坤一同回丞相府。众位三代弟子都有师父前来，还需聆听教诲。

到了丞相府，邑姜、姜汲两位孩子正在大厅内玩耍。

两位孩子见到众人都冲上前抱住姜子牙，显然是因为前段时间的事情，对父亲有所依恋，怕失去他。

乔坤看着这年纪相差巨大的父子、父女，又觉得羡慕。

邑姜也跑过来向乔坤道谢，“乔坤哥哥，谢谢你救了我父亲。”这小姑娘脸圆圆的，皮肤雪白，有如一个瓷娃娃，非常可爱，更难得她非常乖巧懂事，可见姜子牙、绮琴家教不错。

其实两人年纪差，叫乔坤叔叔都可以，但论辈分，只能叫哥哥。像是武吉，比乔坤年纪还大，也是被邑姜叫作武吉哥哥。

乔坤听着只觉得羞愧。其实姜子牙是在他手上被落魄阵害死的，是他辜负了姜子牙的信任。

姜子牙和乔坤又陪两个孩子玩闹一阵，才有绮琴带两个孩子下去。

此时再无旁人，姜子牙遂开口问道：“我刚才不曾为你说话，你可怨我？”

“弟子不敢。”乔坤说着，又想起诸多无理取闹的桥段，忙补充了句：“也不曾怨过。”

若是换一个人，明明有话语权，却不为他说半句话，乔坤可能会有怨恨，但对姜子牙不会。

因为这是可以将性命托付给他的人。

而且他也了解姜子牙，知道姜子牙为了达成目标，连本人的性命都可以当作诱饵，不为他说话，只是觉得不合适，却与感情无关。

姜子牙不是绝情，而是生性如此。

在姜子牙的心中，达成战略目的是最重要的，为了达成目的，自己的性命也可以牺牲。乔坤的性命也是一样。这才是有将帅之心的人。

相比之下，李靖与姜子牙有几分相似，却又似乎比不得姜子牙。

说起来紫云也是一样，在她心中完成因果、断因果，成就金仙是最重要，而人世间其他都不算什么。他们都是纯粹的人，纯粹的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知道什么最重要。

但是乔坤却不一样，明明觉得活着最重要，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做些无关活着的，总有些东西不愿放弃。相比于他们，乔坤更像个普通人。

姜子牙叹气，“燃灯老师执掌符印，我却不能多有置喙。”这算是解释，事实上姜子牙刻意解释也是说明在意乔坤。

乔坤点头，表示理解。本来一个团队有两个声音就不利于团队发展。何况燃灯又是个小心眼的人，能不得罪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他倒是觉得姜子牙可能还有别的用意，只是姜子牙不说，他也不问。

姜子牙又道：“虽然如此，不过我可以将打神鞭借你一用。”

听到这话乔坤也没有多兴奋，借打神鞭有什么用？这个时候姜子牙要是将杏黄旗相借，那才叫稳妥。

似是看穿他的心思，姜子牙说道：“戌己杏黄旗不能借你，燃灯老师要在你等身上寄托一丝气机，用以感受阵法变化。若用戌己杏黄旗遮蔽，便不行了。”

原来燃灯道人要在每个入阵之人身上留下了一丝气机。

乔坤很快反应过来，恐怕邓华和韩毒龙身上便有燃灯道人寄托的气机，故而燃灯道人可以借由感应，了解“天绝阵”变化。

而慈航道人是金仙修为，道行高深，可以扭曲天地规则，气机无法寄托，故而“风吼阵”的情况需要慈航道人转述，燃灯才有所了解。

燃灯道人派他们出阵，除了祭阵之外，还是要借用他们的气机，探明阵法变化，再派人针对性地破阵。

乔坤对这种行为很是不耻，但是现在形势比人强，他也只好认下。

而且这也没那么过分，反正都是祭阵，顺手再利用一下也无可厚非。

此时姜子牙已将打神鞭取出，递了过来。

乔坤顺手接过，放入“易图通变”中镇压，这打神鞭能够不断恢复，只是恢复得缓慢些，只要他每次刷混元之气控制速度，可以保证无限再生，往复利用。

他的黄金棍也卡到法宝巅峰层次已经许久，法宝到灵宝之间要跨越的幅度太大，黄金棍纵然吸收许多混元之气，也一时不能晋升。

若是他能多刷些打神鞭的混元之气，黄金棍也有几分成就灵宝指望。

然后姜子牙又对他道：“我再跟你一同参详这十绝阵。”却是准备临考前再突击一下。

“好！”乔坤点头答应。他的阵法基础便是姜子牙传授，什么小炼火阵，小聚气阵，小迷踪阵之类。后来又在玉虚宫下院学了些，流沙阵、泥沼阵、幻音阵等等，都十分精通。

后来他成就真仙，师法“河图洛书”，却将自己一身阵法的本事大大提升，又参悟“易图归藏”，推衍以及阵法变化已经远超姜子牙。

如今姜子牙突然提起参详阵法，必有缘故。说不得是从燃灯道人那里知道了什么阵法辛秘。

便是没有，玉虚宫的阵法也必然玄妙，远非他平日参详所能比。听一下也不吃亏。

果然姜子牙先传授他一套两仪阵的阵法，这阵法涉及阴阳两仪变化，听起来简单，其实内里玄妙无比，果然不愧是玉虚宫秘传，远比他平日里接触的阵法要高明得多。

而后姜子牙又讲了些十绝阵变化，有些是姜子牙推衍而出，有些则是燃灯道人的推算。

乔坤在旁听着，不住推衍其中变化，渐渐明白了燃灯道人的打算。

十绝阵看起来似乎是随机变化，但绝不可能是真随机。真随机便会出现，某一阵中可能有数位破阵者的情况。

西岐派出十位破阵者，必然是分别进入十阵。而一旦有破阵者身死，燃灯道人便可根据寄托的气机判断出死者是谁，要破的阵又是什么阵。

这时，燃灯道人再派玉虚宫二代弟子针对性破阵。这是建立在他们这些牺牲者之上的胜利。

虽然知道，乔坤却无办法，这么短时间，便是尽力提升自己，怕也是来不及了。提升宝物，倒是还有些可能。

从姜子牙学了两仪、四象两种变化，乔坤才准备离丞相府回家。

姜子牙留他在丞相府歇息，却被他拒绝了。他的小院虽然只有他一个人住，没有紫云在了，但也是他的家。

走出大厅，却见着哪吒在厅门口等候。

太乙真人还在乾元山镇压着，哪吒也没有师父可以侍奉，在丞相府也很正常。

“哪吒，你在这做什么呢？”此时大劫近在眼前，乔坤更想善待身边的每一个人。更何况此时哪吒神情萧索，似乎有些惆怅。

“你为什么不让我替你入十绝阵？”哪吒没有回答他，反问他，“你的修为，难道会比慈航师叔还厉害吗？你真的有可能会死。”

哪吒所说不差，慈航道人都只能狼狈逃窜，乔坤上前唯死而已。

“你我说了都不算的。”乔坤此时倒甚为平静，“你不懂，这一切都是命运啊。”

石矶被困在九龙神火罩时说的也是一般的话，“一切都是定数”。

当时他并不懂，不过现在感应劫运变化，却隐约能看到一些脉络，有些感悟，这才说出相同的话。

这并不是说未来是固定的，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劫气自然演化诸多劫难，他为这劫争的劫材，与之呼应，逃避不得，只有顺应这种变化，才有一线生机。

这一线生机他未必把握得住，但其他选择却连生机也无。

这就是规则，没有道理可言。

这是天意，很有可能也是那几位大老爷的意志，他只能顺从。

他并不是棋手，只是棋子而已。被大势裹挟着，随波逐流，而没有太多选择。

不过他隐约感觉，若是度过这劫争，他便有更大的空间，可以海阔凭鱼跃。

哪吒虽然实力比乔坤高强，但在推衍上却多有不如，也不似乔坤那般对劫运变化有远超寻常的感悟，自然不懂。他只是取出两柄宝剑，“你入阵时把这阴阳双剑带着吧。”